虽说这病是不好医，历来也没个痊愈的例子，但桥清霜确实是厉害，生生给他用药钓出了一条生路。
他无奈地叹了口气，“好，我答应母亲。”
“但今日，就让我好生逛个夜市吧。”
桥清霜将长发扒到脑后，“我既然看着你收拾完，自然是不会阻拦。”
今夜蒲城处处明灯，平日里安静的地此时也是人挤人。
因着桥清霜的嘱咐，楚乾一直在半步之内盯着沈怀惜，不敢让他脱离视线，毕竟这人过两个时辰后又要服药，凭他对自己主子的了解十有八九要把人甩了糊弄过去。
此时两人已经从东街走到西街，几乎是横跨了半个蒲城。
前边的沈怀惜却突然顿住脚步，让后边的楚乾一下没收住脚，差点撞上他后背。
“你与我出门整的跟新夫妇出门一般，半步内黏着，我不好过你就好过了？”
“这倒不是，只是你好过了我就不好过了。”
“你……”沈怀惜转过身，和楚乾对视，“说了答应，不信我？”
楚乾依旧是面无表情，“嗯。”
“呵，那么为难你我也不好意思，你既然不听我的话也别跟着我了。”说完他扭头就走，一个人往前快步走了好几米。
可楚乾仿佛没听见一般，轻松跟上，一如既往地贴着主子。
毕竟，他和楚烟是被先帝沈故危选出来当皇子兄弟俩二人的侍卫的，比起后来的主子，逝世的那位的话更有分量，说了沈怀惜和桥清霜有争执便听夫人的话，那肯定不会顾着沈怀惜，何况听沈怀惜的话也不是好事。
可还没走几步，沈怀惜突然矮下身子对着他扫了一腿。
下盘的不稳让没有防备的楚乾几乎要跌倒，立马用左手抵住地，对着主子膝弯就是猛地一踢。
出乎意料的，沈怀惜并没有躲过，硬生生挨了一下，顿时夸张地叫出声来，“啊！你敢打我！”
“真是没天理了，我养着你好吃好喝，你还反过来打主子了！”
周遭原本就留意这边的人一下子聚集过来，但碍于这两人的刚刚的交手也不敢靠太近，围一圈了交头接耳。
楚乾哪能处理好这种事啊，当即愣在原地默不作声，而沈怀惜一把爬起来拍了拍自己的衣袍上的灰，气愤地挤出了包围圈。
这块本就是人多，哪怕楚乾一直盯着主子去向，依旧在眨眼的功夫就跟丢了人，追着上去也没有办法。
好不容易甩掉了人，沈怀惜松了口气，拿着扇子扇了两下风，慢慢悠悠地从巷子里走出来。
“公子？”
真是巧了，他正愁找不到熟人只能自己逛逛，迎面就撞上了顾楼停一行人。
他不知道，顾楼停老早就看见他了，看见他耍手段甩掉楚乾，一路引着陆砚乌奴纳两人来了这么个巧遇。
“你倒是有闲情，一个人出来。”陆砚疑惑地看着他。
沈怀惜笑了笑，“那还是比不过你的，干什么都成双成对，有人陪着又不担忧钱。”
他向来是会欺负陆砚的，这么一说就是在讽刺他没了乌奴纳出门一个铜板的花销都难拿出来，而且只要出门是要上街十次有九次被老姐要求带着未婚妻。
“啧。”陆砚偏过头，懒得跟他多说了。
乌奴纳对大梁话还处在一个比较浅显的理解程度上，而且她从小就没人敢在她面前说什么不敬的话，根本听不懂他们的阴阳怪气，兀自红了脸。
望了半天的没有月亮的天空，顾楼停又缓缓开口，“公子既然是一个人要不要和我们一块，如果有兴致愿意带我们逛逛街市，让我们不至于像个没头苍蝇般浪费了这个好日子，我们也是十分感谢的。”
唉……这是邀请我当导游啊……
虽然沈怀惜和乐羲和有很多生意上的往来，但也不是所有的东西他都掺了一脚，端午这个节日的布置她是自己安排的，非要说起来他也不比别人清楚啊。
他罕见地把神情摆在了脸上，看的顾楼停忍不住笑出了声，“公子，我说笑呢。”
“姑娘比之前倒是活泼了些。”沈怀惜扯了下嘴角。
四人结伴同行，乌奴纳紧紧贴着顾楼停走走停停，被顾楼停时不时在头上插上一两个银饰品，一会的功夫便买上不少，后面的陆砚负责当拎东西的小厮。
眼瞧着陆砚手上的东西越来越多，沈怀惜没有任何想帮忙的想法，两人沉默地并肩行进。
陆砚翻了个白眼，“你是瞎的吗？”
“哪有自己夫人的东西让别人拿的道理，何况……”他挑了下眉，“我是什么身份，你又是何身份，你不明白吗？”
听见全程的顾楼停装作没听见，心里忍不住发笑，有些人就是只能在这种时候想起来自己“位高权重”。
“套圈！套圈！十两银子十个圈，套中哪个得哪个！”
一两银子一个圈？这谁能愿意当怨种？
沈怀惜目光刚刚收回，便看到陆砚又毫不掩饰地翻了个白眼。
乌奴纳停在那扯着顾楼停的袖子不动，是个人都知道她什么意思。北部就不是缺金银的地方，戴满金银的圣女更是……
再看看地上，离的近的都是不值钱的木雕，稍远一点是瓷，最远的玉，且不说这些东西的材质如何，光是制作的那样子就难看，而且工艺品都小，圈也只能勉强套中，不是有些功夫的人都难回本。
唯一还算吸引人的也就全部套中可得的那对护腕，费这个功夫还不如去买。
也不知道两个小姑娘聊了些什么，乌奴纳小步挪过来，眨巴着眼睛看着陆砚，似乎在酝酿说辞。
“要什么？”陆砚皱着眉头，语气却还算柔和，“想玩上去记我名字。”
乌奴纳却是摇摇头，仰着头看着他，“嗯……护腕想要。”
“啊？你要我给你套这些？”陆砚满脸的烦躁，不想去现这个眼，“宝珍阁里有卖，你喜欢提前预约了再等半个月就行。”
明显有点委屈的乌奴纳扭过头看顾楼停，见她没什么指示，又看着陆砚伸出两只手，“首饰，给我全部。”
她眉头轻微皱起，粉嫩的嘴轻微撅起，难得地表情这么生动，给陆砚都看愣住了。
这是生气了？
他把东西慢慢递给她，在她歪歪扭扭接过能遮住整张脸的那么高的首饰盒的时候小心地帮她扶住，看着她慢慢悠悠地把东西搬到了摊主前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