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主院的白璃脸上还是悲悲切切、一副自责之态,眼中却划过冷意。
郡夫人吴氏是吧,纵你巧言令色,只怕那糊涂父亲事后心中还是留下疑影了吧。毕竟,他的开支如何,他心知肚明。虽然这糊涂父亲不会想到什么,但一个疑影就够了。
以退为进,不是只有你郡夫人吴氏才会。你若知见好就收,我自也不会因我而把你怎么样。当然,日后事,日后再说。有些事情还是要清算的,这可不止是她的意思。
抱琴一边搀扶着白璃,一边想着主院发生的事情,心中波澜迭起。
往日五小姐冷漠少言,不与任何人亲近,却原来不是个笨的。抱琴还以为五小姐看不清情势,只怕五小姐从前是不屑吧,故而冷漠。
可又是什么将五小姐逼急了呢,抱琴有些想不明白。难道,因为投湖自尽、险死还生,让五小姐大切大悟……
回到屋中,关上房门,白璃方收起了一脸悲色。抱琴看着小姐目光闪烁。白璃没有去管抱琴那略带打量的眼神,也不去猜她的心思,无外乎那几种罢了。
入画见白璃安好的回来了,满心欢喜地准备了昼食。白璃却吩咐她备水,入画虽疑惑却也照办。好生沐浴过后,昼食被再次摆出。
看着那不新鲜的几碟小菜,白璃皱起了姣好的眉毛,她可怎么习惯这等吃食。皱了皱眉,白璃只喝了半碗粥,便回榻上歇着了。
一个人想着心事,稍稍移了移目光,便见入画伸着小手打了个哈欠,似是有些困乏,复又凑近抱琴,低声商量:“这可如何是好?这几日一心守着小姐,活都落下了,只这几件能卖几个银子……”
白璃目光凝了凝,状似不经意地瞟了眼抱琴、入画中间的刺绣,假作沉思事外的样子,继续侧耳倾听。
只听抱琴的声音低低的传来。“这几日小姐病着,买药打赏、劳烦厨房婆子都使了不少银子,活落下了也没办法的事。左不过这月月俸不要了,紧着点花,该是够了。下个月多绣些,慢慢贴补回来便是。”
入画声音传来。“只能这么办了,这个月小姐要受委屈了,这两日加紧多绣几个,也好多些。”之后便没了声。
白璃伸手把玩着梳妆台上的物事。睡了那般久,虽然身子尚虚着,可也不想睡了。白璃静静地思索两个丫头的对话。
镜中又见入画打了个哈欠,白璃不免出声道:“这两日,我昏迷着,可是把你们累坏了?即是累了,便先歇会。把那绣的取来于我看看。”
入画不好意思地拿了过来,道:“小姐,这两日耽搁了,少了些。”
抱琴倒是没什么。
白璃将绣的都取来看了看,绣工不错。只是,针线活,不特别出彩能卖几个银子。白璃绣的虽好些,可她也不能真绣了去卖吧。
且这白府,自从五小姐归府后并未请人教过五小姐。虽她是十岁才归府,可毕竟是十岁,十岁的丫头可以事事都会些,却不能事事都精。白璃要如何解释呢。
再者,墨絮在女红上是一窍不通的,她那手是拿剑的,不是拿针的,如何会在下人面前舞针弄线?
白璃将绣活收了起来,道:“先不绣了,抱琴、入画且去歇歇吧,一切明日再说。反正我现在也无需人守着伺候,尽管安心歇着去,晚点我叫你们。”
抱琴、入画面面相觑,正欲说话,白璃一摆手坚决地道,“我让去便去,酉时叫你们。”
由于白璃的坚定,抱琴、入画也不好推辞了。只见入画打着哈欠,小小的伸了个懒腰,困顿地道:“小姐不说还好,一说真困了。昨儿夜里我们本打算轮流守着小姐的,也不知怎的,竟都伏在小姐床边睡着了,直到巳时被院中声音惊醒。”
白璃笑了笑,道:“就在我屋中歇会,省得院子里的小丫鬟又说什么。”
看着两个丫头尽皆沉沉地睡了去,心下有些感慨,白璃为她们掖了掖被角,坐在窗前有些出神。
窗外枝头,点点嫩芽,在这忽冷忽暖的春风中微微摇晃。正是柳梢绿小眉如印,乍暖还寒犹未定。
酉时,白璃准时的叫醒了抱琴、入画。收拾了一番,用过暮食。闲聊一阵,白璃便打发她们歇息去了。
入夜,白璃静静地坐在床上,面向外,似是在等着什么人。
黑暗中,一个黑影出现。是个少年模样,着了身黑衣,脸上带着笑容与几分恭敬,一手还端了只药碗。
黑衣少年将药碗递向白璃,轻唤了声:“小姐。”
白璃只淡淡嗯了一声。接过药碗,闭着眼一饮而尽。将碗递回少年手中,便听少年滔滔不绝地说着白府中的事。
有他亲耳听到的,也有打探后得知的。听得少年提及抱琴、入画的点点滴滴,白璃心中多了几分暖意,看来这两丫头于五小姐还是忠心的。白日之时,白璃虽有做戏的成分,更多的却是出自真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