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舟气喘吁吁地来到了手术室门口，发现岳母没在门口，问了手术室的医生，才知道李菲儿已经被送回了产科。方舟虽然没见到人，倒是松了一口气，剖宫产顺利的话1小时内肯定能结束。李菲儿既然已经回到了病房，说明一切都还顺利。

但他心里依旧忐忑不安，不见到人还是不放心的，李菲儿究竟怎样了，自己的孩子怎样了？他疯了似地往产科跑去。

当他突然出现在病房门口的时候，岳母李蓉芝正在给婴儿冲奶粉，瞥见一个身影闪现在附近，吓了一跳。她定睛一看，来人穿着深色的T恤和长裤，头发有点蓬乱，脸上还挂着汗珠，正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方舟的脸上还捂着一个口罩，那口罩就像活了一样，随着方舟的喘息，一呼一吸，忽大忽小。

“小方啊，看你热得满头汗。快来看看辰辰。”李蓉芝慢条斯理地招呼方舟。

辰辰这个小名，还是上次李菲儿来产检后两人一起定下来的。当时约定，如果是男孩就叫辰辰。方舟心想，看来是儿子。

看到小孩顺利出生，母子平安，李蓉芝已经没有刚才的着急上火了。她本来对方舟还有怨气，但看到方舟急匆匆赶来，眼神中流露出的关切和担心都是真心的，怨气也消了一半。

“菲儿还在睡觉。”李蓉芝见方舟半天不进来，视线只是看向李菲儿，便解释道。

李菲儿在休息，李蓉芝就把病房的大灯关掉了，只开了一盏床头灯。方舟在门口，透过房间晦暗的灯光，看到李菲儿脸色苍白，静静地躺在病床上。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之前经历了惊心动魄却失败了的抢救，他心里又开始胡思乱想了。直到隐约看到李菲儿的胸脯在上下起伏，方舟才放了心。他瞥见了在婴儿床上躺着的裹着小花被的小小的身体，又看到岳母在冲奶粉，才松了一口气。

方舟觉得有点憋，这才发现刚才走得匆忙，连口罩都忘了扔。他摘下口罩，去洗了把脸，然后默默地坐在李菲儿身边的凳子上。李菲儿的眼睫毛动了一下，缓缓睁开了眼睛。她看到方舟，要说的话有一箩筐，但又发现这些话千头万绪一时也说不完。心里的乱麻终于化作了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又化作了泪水，夺眶而出。

方舟紧紧握住她的手：“好了，菲儿，我来了来了。”

“你之前说的熟人呢？”李菲儿彻底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大声埋怨道。

方舟一脸窘态，低垂着头不说话。方舟大概了解了李菲儿在自己抢救病人的时候经历了什么。下午李菲儿上班没多久就突然出血，联系了母亲李蓉芝之后，立刻来了医院。因为联系不上方舟，李菲儿在门诊排队等待就医的时候突然晕过去了，才被紧急送到产科。在产科做了超声，诊断了“胎盘早剥”，又直接送去了手术室紧急剖宫产。整个过程，中间陪伴她的，只有她近七旬的老母亲。而自己当时又在做什么？如果按时下班，就不会错过李菲儿的电话，让她一直等到晕厥。

“我当年生孩子的时候就只有我妈陪着，没想到菲儿生孩子的时候也是只有我这个当妈的陪着。”李蓉芝又想起了陈年旧事，一时没忍住，又把当年的苦水吐了一遭。

李蓉芝的爱人刘国栋，也就是李菲儿的爸爸，因任大使，常年驻扎在英国大使馆，一年到头，回国也呆不了几天。李蓉芝自年轻时就和刘国栋常年异国分居，李菲儿成年后两人终于正式离婚。刘国栋虽然和李蓉芝离婚多年，但宝贝女儿生孩子当然是件大事。他看到辰辰的照片后，立刻就给李蓉芝转了几万块钱。刘国栋当上了外公，笑得合不拢嘴。他常年在国外，甚至没给李菲儿洗过一件衣服，也从没换过一次尿布。

李菲儿听了这话，像个婴儿一样，哭得更起劲了。女人生孩子就是过一次鬼门关。过这个鬼门关完全是因为丈夫，如果没有丈夫陪着一起经历，是多么可怕的事情。况且，李菲儿生孩子的过程还比较曲折，如果没有具备医学常识的人在一旁耐心解释，当时一定很惊恐。产科的同事们非常给力，及时处理，他对这个结果也非常满意。

“如果我死了呢？！”李菲儿哭着说。

方舟一边捂她的嘴，一边给她擦着从面颊流下去的泪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