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姗姗在一边小声重复着方舟刚才说出来的一串食物,就像报菜名:“海鲜,火锅,烤肉,动物内脏,啤酒,不,啤酒,动物内脏…”
“哎呀,大夫啊,我前天吃了火锅,今天喝了啤酒,而且你刚才说的这几个东西我这几天都吃啦!”病人后悔不迭地连连摇头。
“先抽血,把痛风急性期用的止痛药也开了。”方舟叮嘱道。
“是吃的药吗?”黑衣男子问道,“我们不要吃的药,要快,要打针!”袁姗姗这才明白,黑衣男子本身没病,就是来陪着这个“白无常”来看病的。
忍受着疼痛的“白无常”也跟着喊道:“对,打针,打针快!我就要快的!”
方舟正要告诉他口服的止痛药也有快的,止痛效果也不差。可是,话还没说出口,黑衣男子把身上的羽绒服一脱,露出光膀子的T恤,两个胳膊绘着蓝黑色的龙纹纹身。他又从裤子后面的口袋掏出一把短柄西瓜刀,“扑哧”一声狠狠扎在了办公桌上,那刀尖扎进去1公分多,刀身还露着十几公分,明晃晃的刀身还在不停地晃悠。
袁姗姗正要尖叫,还没有叫出声,刚进门的一个女病人被这架势吓到了,立马大声尖叫起来。一群病人听到动静,悉悉索索围上来,但没有一个人说话。诊室围了很多人,却很安静。“黑无常”方才还在吆喝,一见这么多人围上来,却安静了下来,和方才简直判若两人。
方舟不慌不忙地从胸前的白大褂口袋掏出手机,拨起电话:“保卫科吗?……”他一边说着,一边从人群中穿出去。他刚走出门就示意袁姗姗先在这等他会儿。袁姗姗和一群病人在一起,人多壮胆,反而不如先前看到刀的时候害怕。“黑无常”见方舟二话不说就打起了电话,在后面连忙说道:“没必要叫保安吧,你先回来给我们看病,叫什么保安?”
约摸过了七八分钟,两名穿着制服的精瘦老头走了进来,方舟紧跟在这两个老头的身后。方舟已经很瘦了,但这两人看起来还没有方舟高壮。方才围着的人群被保安遣散,办公室只有方才的“一黑一白”两个病人,保安还有医生。
这就是保安?袁姗姗心里有点疑惑。因为她心目中的保安形象要比眼前这两人高大许多。
“就是这个病人,存在潜在风险。”方舟指了指还插在桌子上的西瓜刀,镇静地说道,“我需要保护。”
两名保安点了点头,站在方舟和病人中间。身上全是纹身的陪人“黑无常”看到穿着制服的人来了,方才的嚣张气焰顿时消失了,但还是狠狠地瞪着方舟:“你能不能快点开药!”
“我这就开药,但我必须在安全的地方开药。”方舟说完,叮嘱保安在诊室看着病人和陪人,自己带着袁姗姗从人群中穿出去了。方舟二人来到了隔壁的留观室。过了五分钟不到,陪人也跟过来了,远远地站在门口看着,没有走近,他身后还跟着一个保安。
方舟给病人开了术后用的静脉镇痛药物,虽然他觉得没必要“杀鸡用牛刀”,但病人非要打针,那就只能“顺从”了。任性的病人最终只会付出代价,金钱的或者身体的。“不开怎么办?难道你还和他打一架吗?”方舟说,“你知不知道,‘夏虫不可语冰’这句话。和他们是讲不明白的。”
方舟让保安护送病人来到留观室,他和护士说了病人的情况和潜在风险,就离开了。直到陪人拿了处方,把病人也安排妥当了,病人和陪人的情绪也都稳定了,保安才离开。
“医院为什么没有像样的保安?”袁姗姗问。她见过的酒店、博物馆的保安,那可比医院的保安专业多了,至少看起来就有保安的样子。
“需要钱啊。”方舟冷笑道,“说好的安检门也没有装,所以他才能拿着西瓜刀进来看病。医生值钱吗?我们并不值钱。值钱的是安检门和保安。我们的保安虽然是用来碰瓷的,但也非常具有威慑力。。”
“碰瓷,怎么讲?”袁姗姗仰起头,好奇地问道。
“你想啊,如果你是黑社会,你敢动那两个老头?这一看就弱不禁风啊,打一拳就趴下了,万一打伤打残了还要坐牢赔钱,谁还敢打?这还不就是来碰瓷的吗?”
袁姗姗听罢拍手叫好,大笑起来:“医院的安排真妙啊,既省了钱还能吓得对方不敢打人,您说得太有道理了。”
“那万一打起来怎么办呢?谁也不能保护我们啊。”袁姗姗问道。
方舟正视着袁姗姗,正色道:“靠门站着,一有动静,千万不要反抗甚至还手,因为动手就变成了互殴。唯一的办法就是立刻转身就跑,玩命地跑,跑出科室,跑出大楼,跑上马路,跑到别人没法打你的地方。最要紧的是保命,而且不能受伤,因为被打了也是白打,难道你还能打回去?打回去又有什么用呢,因为自己已经挨打了。”
不知怎的,袁姗姗脑海中渐渐闪现出《阿甘正传》里的镜头。阿甘被几个坏学生追着打,撒腿就跑,最终不但能跑步了,还能跑出很远很远。看来是得好好练练跑步了,袁姗姗心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