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兰文学

繁体版 简体版
兰兰文学 > 寿衣店旁的象牙塔 > 第8章 预料之外的暗器

第8章 预料之外的暗器

结束了凌晨的夜班,等交完班,方舟在科里不通风的小黑屋小睡了一会儿。待到快8点的时候,休息室里的人们渐渐多了起来,都是来接班的医生。他们会在这里换上白色的工作服再去工作。

熟睡的方舟被吵醒了。他换上自己的便装,去食堂吃早饭。回家的路上还不忘买点心。

他一手提着刚买的栗子糕,站在家门口,另一只手在口袋里摸索着钥匙。大概是听到了门口的动静,门从里面打开了,开门的是岳母李蓉芝。李蓉芝上次诊断了美尼尔综合征,一直注意休息,恢复得还不错。眼看着李菲儿的月份越来越大了,便也搬来和她一起住,帮忙照顾。

“你回来啦?”李菲儿手里捧着一盆刚从洗衣桶掏出来的衣服,正准备去晾。大半个盆就搁在她凸起的肚皮上。

方舟换了鞋,放下手里的栗子糕,接过李菲儿手中的一盆衣服:“都这么大月份了,就不要干家务活了,等我下班回来,我来弄。”

“你到底什么时候回来啊?”李菲儿嘟着嘴,一屁股坐在沙发上。“整天忙得要命,还经常黑白颠倒。我醒着你睡了,我睡了你还在上班。”

“我这不回来了吗?”方舟晾好衣服,把栗子糕摆放在李菲儿面前的茶几上。

李菲儿两指捏起一块栗子糕,牙齿轻轻一磕,栗子糕就碎了,香糯的糕粉融化在口中。李菲儿心满意足地抿嘴笑了。

“过几天米蜜陪她老公来出差,咱们一起吃个晚饭?”米蜜是李菲儿的大学同学,后来也找了个医生作老公。因为工作原因,两人一起搬去了靠海的东海市。先开始米蜜还经常和李菲儿打电话,后来就只剩下微信聊天,朋友圈互动了。不知道米蜜过得怎么样了,彼此见到了又将是一番怎样的场景。李菲儿有点憧憬不久后的聚会。

这天,方舟是白班,一大早就去医院上班,结束工作后再加上交接班,最迟下午5点就可以下班了。出门前李菲儿再次提醒他不要忘了晚上的饭局。方舟答应着离开了家。

冬天,7点多的早晨,天色刚蒙蒙亮。方舟换好白大褂,刚走进诊室,就听到一句不熟悉的外语。一个高大的金发白人站在诊室中间,面色痛苦,一手捂着头,陪同的一个中国人在一旁扶着他。这位中国人同时还是翻译。

原来,事情是这样的,今天清北市举行了世界数学家大会。这个俄罗斯人伊万诺夫在去往会场的途中突然发生剧烈头痛。他以前诊断过颅内血管瘤。会场的医生建议做一个头颅的磁共振检查,于是这位国内数学家李文清先生就陪同他过来了。

“你带他去做个头颅MRI,然后再联系会诊。”方舟一边打开电脑开检验单,一边指挥已经到岗的袁姗姗。现在方舟担心是颅内血管瘤破裂出血引起剧烈头痛。血管瘤一旦出血,就需要立刻手术治疗,否则后果不堪设想。方舟是怕李文清不认识路,耽误救治的时间,就让袁姗姗带着他们去磁共振室做检查。

到了磁共振室,技师一看来人是斯斯文文的戴金丝边眼镜的白人,更加殷勤起来。

“手机,金属制品都放在外面的桌子上。”技师指了指磁共振室门口的一张木桌。李文清翻译了这句话,伊万诺夫明白了技师的意思,先从大衣口袋掏出手机,又摘下手表。李文清和袁姗姗也分别掏出了手机放在桌上。技师扫了一眼伊万诺夫的脸,做出摘眼镜的动作。伊万诺夫明白过来,摘下自己的眼镜,也放在这张木桌上。

“还有什么金属制品吗?”技师一边仔细地打量着三人,查看有没有可能携带的金属制品,一边再次提醒他们。“有皮带扣的皮带也要摘下来。”技师又指了指自己的腰间。于是,伊万诺夫又摘下了自己的皮带,那条皮带上有个硕大的金属扣。

袁姗姗上下检查了一遍,自己没有戴眼镜、手表、皮带,手机也放在了桌上,于是摇了摇头,说自己身上再没有金属器具了。

“进去吧。”技师说道。

磁共振室是个50平米左右的房间,房间隔成两间。小一点的大约10平米,这里放着操控台,技师通常就在这个房间工作,负责操作磁共振仪,保存和上传数据。另一个大房间放着一个大圆筒,这个圆筒就是磁共振机的核心部件,是一个能产生磁力的巨大磁体。圆筒形的磁体包绕着一张狭小的检查床,病人通常躺在检查床上完成检查。两个房间由半面墙那么大的玻璃隔开,玻璃墙的旁边是一扇连通两个房间的小门。

伊万诺夫在李文清的搀扶下往磁共振机走去,袁姗姗拿着病历跟在两人后面。就在伊万诺夫准备坐在检查床上的时候,似乎有个什么暗器“嗖”的一声飞了过去,“哐当”一声巨响,砸在了磁共振机巨大的磁体上。

伊万诺夫和李文清还没有回过神来,只听到一声巨响在头顶炸开,把两人吓了一大跳。袁姗姗也被吓得一愣。技师听到动静,立刻穿过连通的小门,从操控室赶过来。

技师凑近磁体,用手仔细摩挲着磁体的表面,查看有没有裂痕。“还好。”过了半晌,技师松了一口气。接着,他低下头,四处寻找。终于发现墙边有只被磁体弹开的圆规。

技师捡起圆规,怒气冲冲地瞪向袁姗姗。她被瞪得全身发麻。方才袁姗姗感觉自己白大褂上面装笔的口袋一动,不知道什么东西飞了出来,没想到是个圆规。圆规也是个金属器具,刚才她怎么没想到?她有点心虚地往后退了一步。

两个数学家当然认识这是什么东西,但是他们都没有带圆规。两人面面相觑,为什么圆规出现在了检查室?

技师怒气冲冲,直接把圆规丢在了门外的桌子上。袁姗姗平时用这个圆规测量心电图,刚才居然忘了拿出来。

她连忙向技师解释。技师却不理会,只是冷冷地说:“你知道这台机器多少钱吗?”

袁姗姗连连摇头。技师伸出一只手,五指分开:“500万~要是坏了,我们就赔吧。”袁姗姗吓得吐了吐舌头。五百万!她在这家医院干一辈子也挣不了这么多钱吧。

还好有惊无险,袁姗姗心中暗自庆幸。她带着两人又回到了诊室。

“头颅磁共振检查没有大问题。”方舟查看了已经上传到电脑的磁共振图像,给两个数学家解释道。

不知道是不是刚才被巨响吓到了,伊万诺夫脸色有点苍白,但是头却不疼了。方舟询问做磁共振的时候发生了什么事情。袁姗姗只好将方才在检查室的经历述说了一遍。

“下次得多加小心,还好你的暗器没有造成外事纠纷。”方舟责备道。

伊万诺夫听了李文清的翻译,发出爽朗的笑声,又用俄文说了一句。李文清对方舟说:“他说自己没事,让你不要责怪这位大夫了。”

“这事啊,得让她印象深刻,不然以后会出大事。”方舟又瞅了瞅袁姗姗道。“医疗工作事关人命,容不得一丝马虎。”

袁姗姗被方舟说得涨红了脸,低着头,连连认错。

突然,门外“咣当”一声巨响,响彻整个急诊大厅。方舟面色凝重,袁姗姗闻声从门里探出了头。诊室的对面是留观室和抢救室。通常这两个地方都会停满病床,如果还有病人必须留在急诊观察或诊治,就只能在走廊加床。走廊里此时停放了五六张病床,每张病床上都躺着一个病人,每个病人还有几个陪人,走廊被堵得严严实实。本来就不通畅的走廊,有十来个人围在了抢救室的门口。透过人墙,袁姗姗隐约可见抢救室门外有个躺倒的板凳。通常,不太重的病人收在留观室,重病人收在抢救室。看这架势,是有人在抢救室闹事?

病人闹事无非是几种情况。一种情况是治疗效果不佳,病人或家属不满意,还有一种情况是病情肉眼可见地好转,但花费太多,这种情况病人或家属,不好意思直接闹,只会提高要求,间接地闹。比如,躺着的病人已经治到能坐起来了,那就要求能站起来,甚至跑起来,达不到要求就闹。还有一种情况比较特殊,病人有彻底治愈的可能,但就是没钱了。

袁姗姗回头看了眼方舟,他只顾低头写病历,并不理会她,于是她就自己溜出去看热闹。

果然有人在抢救室闹事!袁姗姗见那个四腿板凳,不和谐地躺在门口,一条凳子腿挨着门框,门框上有块木头连同油漆都被凳腿削掉了。方才“咣当”一声巨响,应该就是因为这次猛烈的撞击。

“我们来了这么多天了,老太太还是昏着?什么时候能醒过来?给个准话!”袁姗姗顺着大嗓门看过去,一个彪形大汉双手叉腰站在老太太床旁,俨然一副孝子模样。言语中充满了不满和责难。

抢救室一共十五张床位,每张床上都躺着病人,每个病人还有至少一个陪人。刚才的板凳大概就是他丢出去的,抢救室这么多人,他竟然也不怕砸到人?袁姗姗心里嘀咕着。

孝子站在老太太床头,双手叉腰,仿佛站在他们自家的田间地头。他环顾四周,放眼望去尽是病人和陪人,见没人搭腔,就操着一口方言大声吆喝:

“人呢?还抢救室呢,这病人都昏了这么多天了,怎么不见抢救?”

早上交接班之后医生就要开始查房,护士也要开始新的一天的治疗,正是最忙的时候,哪有人有功夫理会他呢?有经验的医闹都会挑时间,这时候闹,只能说他挑的最不是时候。

白衣天使们穿梭在病床和人们之间,手里推着摆满药物的治疗车,两人一组核对着病人的信息,核对完毕后开始治疗。治疗车上躺着的一袋袋液体渐渐少了,陆续被挂在输液架上。剩下两名护士在电脑前执行医嘱,不时向吵闹的方向看去。抢救室仅有的两名医生在按床号依次查看病人,此时她俩正站在一个正戴着面罩吸氧的病人的床边。两名医生听到巨响,循声望去,看到摔出门外的无辜躺倒的板凳,面面相觑。年资高的许清河主治医生无奈地说:“病人都住了3天了,孝子才终于露面了。”低年资的陈笑非才上班1年,还没有见过这场面,有点紧张:“砸东西了,咱们要不要叫保卫科?”

许清河皱了皱眉:“先看看再说,这么多病人都还没看,没下医嘱,没调整治疗,他要闹就让他闹去。”说罢,打开手里的病历夹,低头看检验报告单。这场面许清河见得多了。如果病人的医疗不存在任何问题,陪人闹事往往都是虚张声势的纸老虎,因此,她并不慌张。

“孝子”见没人理会他,径直去找两名医生。陈笑非看见他一脸怒气地快步走来,轻轻拉了拉许清河白大褂的袖子:“许医生…”许清河的余光早已看到他,等他过来,便慢慢合上病历,正视着他。

孝子反而被许清河坦荡的目光看得不自在,不由自主停下了脚步,说话的底气也萎了,咽了口口水道:“我妈,在这住了3天了,怎么还没有醒?”说话的音量也比刚才低了几分。

『加入书签,方便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