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洁指了指床的位置冲施杞和顾唯说道。
“你和阿姨呢?”
“我妈不肯睡,我去陪她。”
锣鼓唱诵结束后,亡者的后人将彻夜不眠地为亡者守灵。
他们披着白色的孝袱,齐齐从吃饭的地方去到了早晨布置好的灵堂处,他们将在那里等待清晨光辉的到来,拉开了丧礼的序幕。
“明天几点上路?”
顾唯去帮忙扛棺木,来来回回几趟别人换下来休息了,那木头都没从他肩头落下。
老人会的人见顾唯年轻最轻,长得也高大,都没提把顾唯换下来歇一歇这回事。顾唯平日虽是锻炼,但他是个医生,持续几个小时出大苦力还是头一回。
这会儿屋外的响声不绝于耳,他也能倒头睡着。床板太硬之类的细节,已经不在他的思虑范围里。
陈洁想了想,“你俩睡吧,等要上路了我叫你们。”
陈洁走的时候将门用力拉了拉,但风仍然会从细缝里钻进屋里。施杞和顾唯有了昨晚的经验,拿了报纸先在毛衣上裹一圈,再穿上外套,盖着被子。
屋子里没有煤炭,但有了报纸这层好似烧了煤炭。
“晚安。”
顾唯话音刚落,就传来了粗重而均匀的呼吸声。
他睡着了。
施杞白天里没出多少力气,这会儿外面的嘈杂和人声仍持续地往耳朵里钻。施杞躺在床上睁眼难眠。
这屋子因为常年没有人住,日光灯也是坏的,只有陈洁来时放在床头柜上的一支蜡烛。床头柜原本是在床竖边的左侧旁边放着的。
因为两个床拼在一起,竖边成了横边,床头柜被搬离了正好卡在墙边。
那烛火将屋内细微的处都放大成黑影,远处灵堂的唱调听不真切但调子却很瘆人。
施杞将被子裹紧朝顾唯挪了挪,床板发出吱呀的响声。细风从门缝里吹来,烛火摇曳着波动,墙上的黑影随着那波动发颤。
“顾唯?”
施杞没有想叫醒顾唯的意思,她只是轻轻的试探,回应她的只有混着热气的呼吸声。
施杞睡不着也呆不住。
昨晚刚来时施杞夹在陈洁和顾唯的中间,房间里没有亮着没灭的烛火,屋外没有阵阵伴着冷风的唱腔。这会儿她没昨晚那么冷,但仍然哆嗦着。
施杞索性就起身,她将手机紧紧抓在手心里,再把衣服上的帽子扣到脑袋上,轻手轻脚地推开房门。
皎月当空,寒风冷冽。
邓村的晚上没有路灯,到处黑漆漆的一片。头顶上洒下来的月光惨白,照不亮施杞的前路,只能依靠手机手电的光。
施杞不敢回头,她总觉得漆黑的未知里有东西跟着。她脚步加快朝声音的方向而奔去。
那声音在唱,“……上世纪六七十年代,谨以香烛酒醴之礼,以及沉痛哀悼之情,于大人灵柩前而泣曰,我的父,生于一九五零,庚寅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