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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6章 灰烬里的火星

滨江的雪停了。?我-的¨书!城+ ′追+醉`薪/蟑′結_天空是洗过的铅灰色,压得人喘不过气。互助坊工棚的铁皮顶棚上,积雪融化,汇成冰冷的水线,顺着锈蚀的檐沟滴滴答答砸在冻硬的地面,声音单调沉闷,像丧钟的余韵。

工棚里没了焊枪的嘶鸣,没了钢架碰撞的铿锵。空气里弥漫着一股浓得化不开的、混合着劣质烟草、汗酸和某种更深沉压抑的气息。几十号汉子或蹲或坐,没人说话。角落里,老周佝偻着背,对着火炉里将熄未熄的炭火发呆,手里攥着半截烧黑的木棍,无意识地在积满灰烬的地上划拉着。他面前摊着几张沾着油污的纸——是秦卫国的副官昨天送来的。

一份是盖着鲜红印章的《滨江制药三厂旧址污染治理工程部队接管令》。另一份是《工人安置补偿金发放细则及监督小组名单》。最后一份,是林小山的死亡证明复印件。白纸黑字,冰冷刺眼。

“小山……没了。”李卫的声音干涩得像砂纸摩擦,打破了死寂。他蹲在老周旁边,布满老茧的手指颤抖着,想碰碰那份死亡证明,又缩了回来,最终只是狠狠搓了把脸,搓下一手混着油污的湿痕。“秦将军……把人带回来了。在军区总院……太平间。”

没人应声。只有炭火偶尔爆出一点微弱的火星,映亮几张麻木而沟壑纵横的脸。王猛抱着胳膊靠在冰冷的钢柱上,铁塔般的身躯绷得像块石头,牙关咬得死紧,腮帮子上的肌肉一跳一跳。角落里,张小雨蜷缩在铺着厚褥子的简易床上,盖着好几层旧棉被,依旧冷得瑟瑟发抖。她烧得厉害,脸颊是不正常的潮红,嘴唇干裂起皮,浑浊的眼睛半睁着,茫然地望着工棚顶棚漏下的天光。老何叔佝偻着坐在她床边的小马扎上,布满老人斑的手端着一碗温热的米汤,勺子递到嘴边,她却只是无力地摇头。

“钱……”角落里一个头发花白的老钳工,声音嘶哑地挤出个字,打破了凝滞的空气,“……真能发下来?”

“细则上写了。”李卫拿起那份补偿金细则,纸张在他粗糙的手指间哗啦作响,“工作组监督,银行直发。伤残、重病的……优先。”他目光扫过张小雨烧得通红的脸,喉咙哽了一下,“小雨的医药费……上面特批了专项。”

“特批?”王猛猛地抬起头,眼睛赤红,“小山拿命换的!是他爹!是张叔!是那四十七个被冻在冰窟窿里的活人!换来的!”他声音陡然拔高,带着刻骨的恨意,“现在发钱了?发钱了就完了?!‘钟’呢?!宏泰背后那帮王八蛋呢?!马思远抓了!然后呢?!秦将军一句话就把我们打发了?!”

工棚里死寂无声。/精*武\小,税-徃+ ~首?发-只有王猛粗重的喘息和炭火微弱的噼啪。

“王猛!”李卫厉声喝止,眼神带着警告,“别胡说!”

“我胡说?!”王猛猛地站直身体,巨大的影子投在冰冷的墙壁上,“滨江的地毒是挖了!可挖出来的毒泥毒水往哪堆?!埋不埋得干净?!工人的钱是发了!可发完了呢?!厂子没了!地皮归了政府!我们这些人怎么办?!靠这点钱坐吃等死?!还是去给新来的资本家当牛做马?!”

他几步冲到工棚中央那片巨大的“工源互助坊民主管理公开栏”前!透明亚克力板后面,那枚冰蓝色的芯片依旧静静躺着,中心一点微弱的红光,如同垂死的心脏,在昏暗的光线下,极其微弱地搏动了一下。

“看见没?!”王猛沾满油污的拳头狠狠砸在亚克力板上,震得灰尘簌簌落下!他指着那点红光,声音嘶哑,如同受伤的野兽,“十六天!就剩十六天了!小山用命换来的东西!就他妈躺在这儿!等着化成灰!‘钟’还在瑞士的金库里吃香喝辣!滨江的天就他妈晴了?!我不信!”

巨大的悲愤如同实质的浪潮,冲击着工棚里每一个沉默的胸膛。压抑的呜咽声在角落里响起。老周佝偻的背脊剧烈地起伏了一下,浑浊的老眼里滚下两行滚烫的泪,砸在冰冷的灰烬里,发出“滋”的一声轻响。

“猛子……”老周的声音沙哑得如同破锣,他缓缓抬起头,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着王猛,“你……想干啥?”

王猛胸膛剧烈起伏,赤红的眼睛扫过一张张或悲愤、或麻木、或绝望的脸:“干啥?小山没了!可咱互助坊的牌子还在!咱的账本还在!咱的力气还在!”他猛地指向工棚外那片被白雪覆盖、正被穿着迷彩服的工程兵用大型机械破开的制药厂废墟,“地毒他们在挖!可挖出来的东西是啥?!有没有毒?!毒有多深?!咱不能光看着!咱得自己知道!”

他几步冲到角落里堆放工具的地方,抓起一把沉重的撬棍,又捡起几个空玻璃瓶和一卷封口胶带:“愿意跟我去的!拿上家伙!去挖出来的毒泥坑边上!取点样!咱自己找人验!验给全滨江的人看!看看这地底下埋的到底是什么玩意儿!看看小山和那些被冻死的兄弟!值不值!”

短暂的死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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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去!”一个年轻焊工猛地站起来,脸上还带着泪痕,眼神却烧着火。

“算我一个!”

“妈的!干!”

“走!”

压抑的火山瞬间喷发!几十条汉子如同沉默的洪流,抓起手边的铁锹、撬棍、空瓶子,沉默而迅速地涌出工棚!寒风卷着残雪扑面而来,却浇不灭眼中燃烧的火焰。*齐?盛¢暁′税,枉′ ¨首`发·

李卫看着瞬间空了大半的工棚,张了张嘴,最终颓然地坐回火炉边。他看着老周佝偻的背影,声音带着疲惫:“老周……拦不住啊……”

老周没说话。他布满老茧的手,极其缓慢地、却又异常坚定地,伸进怀里最贴身的口袋。摸索着,掏出一个用厚油纸仔细包裹、再用细麻绳紧紧捆扎的小包。他一层层解开油纸,露出里面——是那片闪烁着微弱红光的冰蓝芯片。芯片旁边,还有一枚边缘磨损、沾着暗褐色污渍的……老式红木算盘珠。

那是林小山父亲林富民的算盘上,最大的一颗顶珠。林小山一直贴身藏着,最后时刻,老周从他冰冷的指缝里抠了出来。

老周枯树皮般的手指,颤抖着,极其轻柔地抚过那颗冰冷的算盘珠,又缓缓按在那片搏动着红光的芯片上。冰与火,死寂与倒计时,在他指尖交汇。

“拦不住……”老周浑浊的眼底,那点被灰烬掩埋的火星,似乎被指尖的冰冷和红光重新点燃,爆发出骇人的精光,“……就不拦。”

他猛地站起身!佝偻的腰背似乎挺直了一瞬!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住李卫:“老李!账本!工人名册!所有跟宏泰、跟药厂、跟粮库有关的纸片子!全给我翻出来!”他声音嘶哑,却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狠厉,“秦将军钉死了马思远!钉不死‘钟’!咱钉不死‘钟’!可咱能钉死滨江这块地!钉死他们吸过的血!吃过的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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