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公主天瑶揉着额头爬起来,金丝海棠发簪歪在一边,"杨十三郎!你的"如影随形"呢?怎么不接着我?"
她身后跟着只脖子上系金铃铛的仙犬,正抽着鼻子往厨房钻。
七把叉眼疾手快揪住它后颈皮:"小畜生!是不是你偷的?"
仙犬"嗷呜"一声,尾巴夹在腿间,眼睛却直勾勾盯着剩下的半只烧鹅。
天瑶拎起裙摆跨过门槛,绣鞋尖上沾着晨露。她突然"咦"了一声,弯腰从砖缝里捡起片槐树叶:"这叶子......"
杨十三郎心头一跳。
槐树属阴,最容易附着灵识。
他暗运"中天苍野"的辨物术,果然在叶脉间察觉到一丝异样灵力——清透中带着点顽皮,像是个孩子恶作剧时留下的气息。
秋荷就是这时候抱着《仙胞记事簿》进来的。
她今日穿了件月白襦裙,发间只簪一支青玉笔,是杨十三郎去年从大华垒买来送她的。
见满院子的人,她怔了怔,随即向天瑶和白眉行礼。
"仙胞昨夜子时的记录有些奇怪。”
秋荷翻开簿子,指尖停在一行字上,"我明明记的是"仙胞喜静",现在变成了"仙胞想出去玩"。"
杨十三郎凑近细……
那字迹工整清秀,唯独这行像是被人添了几笔,末尾还画了个歪歪扭扭的笑脸。
他忽然想起什么,猛地转头看向厨房——案板上少的不只是烧鹅腿,还有一碟蜜渍山楂,那是他昨晚随手放在记事簿旁的。
"转字第七招,披星戴月——"
玄铁刺突然脱手飞出,在空中划出七道弧线,最后钉在厨房门框上嗡嗡震颤。
门后传来"哎呀"一声轻呼,接着是窸窸窣窣的动静。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一片槐树叶慢悠悠地从门缝里飘出来,叶尖上沾着一点晶莹的蜜糖。
杨十三郎缓步上前,指尖凝聚着"中天玄野"的探查灵力。
就在他即将触到门扉时,记事簿突然从秋荷手中飞起,"啪"地拍在他脸上。
簿子翻开的页面上,原本的"仙胞想出去玩"被涂改成"仙胞想看你跳舞",旁边还画了个吐舌头的鬼脸。
天瑶"噗嗤"笑出声:"十三哥,要不你跳一个?"
七把叉突然指着仙犬:"它嘴里有东西!"
众人低头,只见仙犬正拼命甩头,从牙缝里甩出半片山楂糕——正是昨晚失踪的那碟。
更诡异的是,糕点上赫然印着个小巧的牙印,看大小绝不像犬齿。
白眉元尊的青玉杖突然亮起微光。
老人眯起眼睛看向院角的槐树:"十三,你守护的这个小东西,怕是已经摸到"羡天苍野"的门槛了。"
杨十三郎心头一震……
"羡天"境界的灵力已能短暂化形,若仙胞真到了这个层次......
他忽然想起昨夜修炼时,隐约感到巨灵山方向有灵力波动。
当时只当是地灵活动,现在想来,那分明是灵识在尝试显形!
"七把叉,"
杨十三郎突然转身,"你丢的鹅腿是不是左腿?"
"是啊!左腿入味最深,我特意......哎?"
七把叉突然瞪大眼睛,"首座哥你怎么知道?"
杨十三郎没回答。他弯腰捡起那片沾蜜的槐叶,指腹擦过叶脉时,一丝微弱的灵力顺着指尖窜上来,在他识海里炸开一幅画面——
月光下的厨房,一只半透明的小手从记事簿里探出,先是偷了山楂糕,又精准地掰走烧鹅左腿,最后还蘸着蜜糖在簿子上画鬼脸。
"......调皮。"杨十三郎揉着太阳穴,嘴角却忍不住上扬。
天瑶凑过来戳那片叶子:"所以是仙胞偷的?它还能吃东西?"
"灵识不需要进食,但会模仿。"
白眉元尊不知何时站在了他们身后,"看来有人经常在仙胞面前大快朵颐。"
所有人的目光齐刷刷射向七把叉。
"我、我就是偶尔吃个夜宵......"
七把叉的声音越来越小,突然想起什么,"等等!那我的鹅腿——"
"化作灵力消散了。"
杨十三郎叹气,"仙胞现在只能维持短暂幻象,还消化不了实物。"
七把叉扑通跪地,抱着烧鹅骨架哀嚎:"我的秘制卤汁啊!"
仙犬趁机叼走剩下的半只鹅,一溜烟窜上屋顶。
天瑶笑得直不起腰,秋荷无奈地摇头,戴芙蓉刚巧端着茶点进来,被这混乱场面惊得差点打翻托盘。
白眉元尊看着鸡飞狗跳的院子,突然对杨十三郎道:"今日起,加练"腾字第三招"。"
"平步青云?"杨十三郎一怔,"那不是中仙级的......"
"仙胞若到"羡天"境,你这个守护者总不能连化形都追不上。"
白眉元尊拄着杖往厢房走,杖头在记事簿封面上轻轻一点,"对了,记得给它记上一笔——偷窃罪。"
簿子突然自己合上,"啪"地砸在杨十三郎脚边。
翻开的那页上,歪歪扭扭写着:"仙胞说:七把叉的鹅腿太难吃了!"
晨光彻底驱散了雾气。杨十三郎望着满院狼藉,突然很想把脸埋进手掌里,金母这一回偷走他三十日做法,让他心有余悸……
而在无人注意的角落,一片槐树叶悄悄飘起,贴在了仙犬的铃铛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