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时欢。”他在她走到门口时叫住她。
她停下脚步,但没有回头。
“那个梦...最后总是你杀了我。”
时欢的脊背瞬间绷直。
她没有回答,也没有转身,只是轻轻带上了门。
走廊上,她靠在墙边深呼吸,试图平复狂跳的心脏。
司南城说的梦境,其实也出现在她的梦里过。
在那些支离破碎的梦境里,她和司南城总是以各种方式互相伤害。
有时是她持刀刺向他,有时是他掐住她的脖子。
但最奇怪的是,每次梦的结尾,活下来的那个人总会抱着对方的尸体痛哭。
时欢摇摇头,试图将这些荒谬赶出脑海。
这只是巧合而已。
她将这一切归咎于最近拍摄的悬疑剧剧本太过阴暗。
她再一次的告诫自己,他们之间除了那份该死的合约,什么联系都没有。
接下来的几天,司南城像是人间蒸发。
管家只说“司先生出差了”,而别墅里的保镖数量却莫名增加了一倍。
时欢强迫自己专注于新戏。
那是一部民国谍战剧,她在里面饰演一个表面是歌女实则是地下党的双面角色。
“叶老师,下一场是您和男主的对手戏。”场记小妹递来一杯热咖啡,“导演说想要那种表面调情实则试探的感觉。”
时欢点点头,翻开剧本做最后准备。
片场永远是她最放松的地方,在这里她只需要考虑如何诠释角色,而不是纠结与司南城那些剪不断理还乱的关系。
“叶老师,化妆师请您过去补妆。”一个戴着棒球帽的场工走过来。
时欢头也不抬地应了声,跟着对方走向片场边缘的临时化妆间。
刚拐过一排道具箱,她突然察觉到不对——这个方向根本不是去化妆间的路。
“等等,你要带我去——”
后颈传来一阵剧痛。
时欢眼前一黑,最后的意识停留在鼻尖嗅到的一丝甜腻气味。
是迷药!
“司二爷的小情人。”男人阴森地笑了,“借你用用。”
这是她失去意识前听到的最后一句话。
黑暗。
寒冷。
疼痛。
时欢恢复意识时,首先感受到的是刺骨的低温。
她睁开沉重的眼皮,发现自己被绑在一张金属椅子上,双手反剪在背后,脚踝也被牢牢固定。
四周是布满冰霜的墙壁,头顶惨白的灯光忽明忽暗。
废弃冷库。
这个认知让她打了个寒颤。
“醒了?”一个嘶哑的男声从阴影处传来。
一个满脸刀疤的中年男人踱步到她面前,手里把玩着一把蝴蝶刀。
他身后站着两个彪形大汉,正是片场绑架她的人。
“你们是谁?”时欢的声音因为寒冷而发抖,但眼神依然镇定。
刀疤脸咧嘴一笑,露出一颗金牙:“司南城没跟你提过我?真让人伤心。”
他俯身,刀尖挑起时欢的下巴,“我是他新加坡的'老朋友'了。上次他拜访,给我留下了这个纪念品。”
他扯开衣领,露出锁骨处一道狰狞的疤痕。
时欢立刻想起那晚司南城手臂上的伤口——原来是在新加坡与这人交锋时留下的。
“所以呢?”时欢冷笑,“抓我来报复他?那你打错算盘了。我在他眼里不过是个下属,赚钱的工具。”
刀疤脸大笑起来,转身对旁边的小弟说:“听见没?司南城的小情人还挺有自知之明。”
他猛地掐住时欢的脸颊,“可惜啊,我的人盯了你们一个月。司南城什么时候对女人这么上心过?”
他挥手示意,一个小弟架起摄像机对准时欢。
“来,给司二爷笑一个。”刀疤脸拨通视频电话,屏幕上映出司南城冷峻的脸。
时欢的心跳漏了一拍。
司南城看起来疲惫不堪,眼下有明显的青黑,但眼神依然锐利如刀。
“放了她。”司南城的声音通过扬声器传来,冷得刺骨,“这是我们之间的事。”
刀疤脸夸张地摇头:“不不不,现在是我们三个人的事了。”
他突然扯住时欢的头发,迫使她抬头,“要么你交出新加坡那批货的密码,要么我每隔一小时送你小情人一根手指。从哪根开始好呢?”
蝴蝶刀在时欢左手小指上轻轻一划,血珠立刻渗出来。
她咬紧牙关不让自己叫出声,眼睛却死死盯着屏幕里的司南城。
司南城的瞳孔紧缩,下颌线条绷得像要裂开。
但下一秒,他竟勾起一抹冷笑:“随便。这女人最近太吵,我正想换一个。”
时欢胸口一阵刺痛,尽管知道这是策略,司南城的话还是像刀子般扎进心里。
她对着镜头冷笑:“听见了吗?他早嫌我吵了。”
刀疤脸的表情阴沉下来:“看来你不够了解司南城。”
他凑近时欢耳边,声音却故意让话筒收进去,“他越在乎的东西,装得越不在乎。”
视频突然中断。
刀疤脸咒骂一声,转身对手下吼道:“加强警戒!司南城不会——”
冷库大门传来一声巨响。
紧接着是第二声,第三声。
厚重的金属门在第四次撞击后轰然倒地,扬起一片冰雾。
硝烟中,一个身影缓步走来。
是司南城。
他身上的黑衬衫已经被血浸透,右手握着一把军刀,左手垂在身侧,指尖滴落的鲜血在冷库地面上凝结成暗红的冰花。
最令人胆寒的是他的眼睛——琥珀色的瞳孔缩成针尖大小,像极了狩猎前的野兽。
“我说了,”他的声音清清楚楚的传了过来,“放了她。”
刀疤脸一把拽起时欢,刀尖抵住她的喉咙:“再上前一步,我就——”
司南城突然动了。
速度快得几乎像是一道影子。
军刀脱手而出,精准地钉入刀疤脸持刀的手腕。
惨叫声中,时欢感到颈间的压力一松,立刻用尽全力向旁边倒去。
椅子翻倒的瞬间,她看到司南城已经冲到面前,一拳将刀疤脸击飞数米。
两个打手同时扑上来,司南城侧身避过第一个人的匕首,却被第二个人从背后刺中后背。
“司南城!”时欢尖叫。
司南城仿佛感觉不到疼痛,反手折断背后那人的手腕,夺过匕首直接捅入对方腹部。
鲜血喷溅在冰墙上,像一幅抽象的泼墨画。
趁着混战,时欢拼命扭动被绑住的手腕。
绳索陷入皮肉,磨出血痕,但她终于抽出了一只手。
刀疤脸此时已经拔出腕上的军刀,踉跄着朝司南城胸口刺去——
时欢不知哪来的力气,抓起地上掉落的蝴蝶刀,用尽全力掷向刀疤脸。
刀刃精准地插入他的大腿,让他跪倒在地。
司南城回头,眼中闪过一丝惊讶,随即一脚踩住刀疤脸持刀的手,骨头碎裂的声音在冷库中格外清晰。
“留活口。”司南城对随后冲进来的手下吩咐,然后快步走向时欢。
他单膝跪地,迅速割断她身上的绳索。
时欢的皮肤已经冻得发青,嘴唇不停颤抖。
司南城脱下血迹斑斑的外套裹住她,打横将她抱起。
“坚持住。”他的声音罕见地带着颤抖,“医生马上到。”
时欢却抓住他的衣领:“你...你的伤...”
司南城摇摇头,正要起身,突然瞳孔一缩——刀疤脸不知何时又爬了起来,举枪瞄准了时欢的后背。
没有思考的时间。司南城猛地转身,时欢护在身下。
枪声响起,子弹擦过司南城的肋侧,带出血花。
“司南城!”时欢惊叫。
司南城闷哼一声,却趁机抄起地上的军刀,反手掷出。
军刀贯穿刀疤脸的喉咙,将他钉在墙上。
那双充满仇恨的眼睛永远定格在了惊愕的表情上。
确认危险解除后,司南城终于支撑不住,跪倒在地。
时欢手忙脚乱地扶住他,手掌立刻被温热的血液浸透。
“你这个疯子!”她的眼泪大颗大颗砸在司南城脸上,“为什么要来?那些货不是很重要吗?”
司南城苍白的脸上浮现出一丝笑意。
他握住时欢的手,引导她抚上自己血迹斑斑的胸口。
“看清楚了吗?\"他的声音越来越弱,“这里...装着谁。”
时欢的指尖感受到他剧烈的心跳,突然想起那个反复出现的梦。
原来那不是杀戮的梦,而是相爱的梦。
只是他们都太擅长伤害,以至于连梦境都分不清爱恨的界限。
鲜血浸透她前襟时,时欢第一次主动抱住了司南城的腰。
她的眼泪混着他的血,在冷库地面上凝结成红色的冰晶。
“别死...”她哽咽着说,“求你...”
司南城的手轻轻抚上她的后脑,将她的脸按在自己颈窝。
“合约...还没到期呢...”他的气息越来越弱。
远处传来救护车的警笛声。
时欢紧紧抱住司南城,仿佛这样就能阻止生命从他体内流失。
“救护车马上就到...”她不断的呼叫着他:“不准睡!司南城,你看着我!”
那双琥珀色的眼睛勉强睁开一条缝,里面盛满了时欢从未见过的温柔。
他的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说什么,却只吐出一口血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