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昭藏在被下的手指悄悄攥紧了被角,心跳快得像是要跃出胸腔。
沈砚替她掖好被角,转身要走时,明昭突然伸手,轻轻拽住了他的袖口。
"驸马……"她声音带着睡意的软糯,"床太硬了,睡不着。"
沈砚身形一顿,在昏暗的烛光下,耳尖微微泛红。他沉默片刻,低声道:"臣去拿床厚褥子。"
明昭却不松手,往床榻里侧挪了挪,空出一半的位置。
沈砚呼吸微滞,指尖无意识地蜷了蜷。
"上来。"明昭的声音轻得像羽毛,"北疆的夜太冷了。"
沈砚喉结滚动,最终轻轻躺在了她身侧。床榻窄小,两人之间只隔着一掌的距离,却仿佛能听见彼此的心跳。
明昭翻了个身,锦被发出窸窣轻响。她背对着沈砚,却悄悄往后靠了靠,脊背贴上他的胸膛。北疆初春的夜风拍打着窗棂,松木窗框发出细微的咯吱声。
沈砚浑身僵硬,连呼吸都屏住了。他盯着帐顶的暗纹看了半晌,才小心翼翼地伸出手,指尖先碰到她散在枕上的青丝——像触碰一片云那样轻——然后才慢慢环住她的腰。
"冷么?"他声音压得极低,生怕惊碎这梦境般的温存。
明昭没答话,只是把他的手往自己腰间带了带。
沈砚的掌心立刻传来细腻的触感,藕荷色寝衣薄得像蝉翼,能清晰摸到她腰间那道小时候爬树留下的浅疤。他的拇指无意识地在那处摩挲,首到听见她一声轻笑。
"驸马。"明昭忽然开口,发顶蹭过他下巴,"你身上有松木香。"
沈砚喉结滚动。他今晨确实劈了新到的松木柴,却不知怎的染了气味。"熏着公主了?"说着就要起身。
明昭一把拽住他寝衣前襟:"不许走。"月光透过茜纱窗,在她睫毛上投下细碎的影子,"我是说...好闻......"
床头的更漏滴答作响。沈砚低低"嗯"了一声,声音哑得不像话。他手指无意识缠着她一缕头发打转,忽然被明昭翻身压住手腕。
月光像银纱般披在她肩头,寝衣领口歪斜着露出小片锁骨。沈砚的视线像被烫到般移开,却听见她轻笑:"驸马看我。"
他刚抬眸,明昭的指尖就点上他的唇。从紧绷的唇线到微陷的唇珠,最后停在因为隐忍而发颤的下巴上。
"下次教我缝枕头吧。"明昭突然说,手指卷着他散落的发梢,"我们一起。"
沈砚怔住。他突然明白,她是要寻常夫妻灯下缝补的温情。
这个认知让他胸口发烫。他低头吻住她作乱的指尖,随后是带着薄茧的掌心,腕骨内侧跳动的脉搏,最后覆上她总是说个不停的小嘴。明昭"唔"了一声,手指插进他散开的黑发里。
窗外北风卷着砂砾拍打窗纸,更显得锦帐里暖得像春日的巢。
沈砚的吻从她唇角移到耳垂,听见她带着喘的笑:"驸马今日舍得主动......"尾音被他吞进口中。
明昭的手指陷进他的发间,她轻轻摩挲着,感觉到他呼吸骤然一滞,喉间溢出一声低沉的闷哼。
"疼?"她稍稍退开些,指尖仍流连在他颈后。
沈砚摇头,却捉住她的手,低头在她掌心落下一个温热的吻。他的唇有些干燥,蹭过她细嫩的肌肤时,带起一阵细微的战栗。
"痒...…"明昭缩了缩手指,却被他握得更紧。
沈砚的眸色在烛光下显得格外深,像是盛着化不开的墨。他低头,鼻尖蹭过她的,呼吸交缠间,嗓音低哑:"公主方才是说...…臣不够主动?"
明昭耳尖一热,还没来得及反驳,便被他翻身压下。锦被窸窣,她的发丝铺了满枕,像泼墨般散开。
沈砚的指尖轻轻描摹她的眉眼,从微蹙的眉心到翘起的唇角,最后停在她小巧的下巴上,微微抬起。
"驸马……."她小声唤他,声音软得不像话。
沈砚没应,只是低头吻住她。这个吻比方才更深,带着不容拒绝的温柔,却又克制得恰到好处,像是怕惊扰了这场旖旎的梦。
明昭被他吻得晕乎乎的,指尖无意识地揪紧了他的衣襟,首到呼吸微促,他才稍稍退开,唇仍贴着她的,低声道:"换气。"
明昭红着脸瞪他,却换来他一声低笑。沈砚很少笑出声,可此刻胸腔的震动却清晰地传过来,震得她心尖发麻。
三更梆子响时,明昭蜷在沈砚怀里昏昏欲睡。他拉高锦被盖住她肩膀,指尖在她裸露的臂膀上轻轻摩挲,替她暖着微凉的肌肤。
"明日.…..."她困得口齿不清,脸埋在他颈窝蹭了蹭,"要喝你煮的羊奶….…."
沈砚用鼻尖蹭了蹭她发顶,在绵长的呼吸声里轻声答:"好。"
沈砚静静看着她睡熟的侧脸,指尖轻轻拂过她微翘的睫毛,最终在她眉心落下一个极轻的吻。
"……好梦,昭昭。"
月光移过床榻,照见地上两双挨在一起的靴子——他的沾着泥,她的缀着珠。幔帐上绣的连理枝纹样随风轻晃,投下的影子渐渐融成一片。
次日清晨,明昭被一阵叮咚声惊醒。
窗边不知何时挂上了她从京城带来的银铃,晨风拂过,铃音清越。
妆台上摆着个陌生的小匣子,打开是整套波斯风格的首饰——金丝嵌蓝宝石的额链,银铃缠绕的手镯,还有一枚月牙形的琥珀簪。
每件首饰下都垫着纸条:
「集市所见,蓝宝似你眼睛」
「银铃易碎,小心佩戴」
「琥珀内有蝶,如昭昭入北疆」
落款是工整的「砚」字,笔锋却透着一丝紧张的生涩。
明昭戴上额链,蓝宝石在阳光下折射出璀璨的光。
她忽然发现妆匣最下层压着张单子——是沈砚向过往商队打听南方食材的记录,密密麻麻写满三页纸。
"傻子。"她对着空气轻骂。
午后,明昭闯进了都护府厨房。
厨娘们吓得跪了一地,却见公主挽起袖子,亲自和面。
"面粉要过筛三遍。"她回忆着御厨的手法,"水要一点点加……"
结果揉出的面团不是太硬就是太软,最后黏了满手。沈砚闻讯赶来时,看见他的小公主顶着一脸面粉,正跟一团不成形的面疙瘩较劲。
他洗净手,站到她身后。温热的大手覆在她沾满面粉的小手上,带着她慢慢揉按。
"水多了加面,面多了加水,总会合适的。"他在她耳边低语,呼吸扫过她耳尖,"不急,慢慢来。"
明昭后知后觉地发现,这似乎是沈砚说过最长的一句话。
当夕阳西沉时,都护府上下分到了形状各异的"金乳酥"——虽然有的焦黑如炭,有的夹生粘牙。沈砚面不改色地吃完三块,最后默默喝了两壶茶。
夜里,明昭在书房发现一张被藏起的字条:「昭昭做的点心,甚甜。」
她笑着把字条收进贴身荷包,忽然觉得北疆的风沙,好像也没那么难以忍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