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档案

于东城点点头，将药盒小心地放进证物袋，交给旁边的技术人员。′s·a~n,s+a^n_y+q/.-c*o*m+

处理完车内的情况，他直起身，目光投向不远处的担架。吕建伟正站在那里打着电话，似乎在安排后续事宜。而萧南陌则蹲在担架旁边，一动不动地凝视着白布下那张已经扭曲变形的面容，神情专注。

于东城走了过去，低声问道：“阿林，看出什么疑点了？”

“我就是觉得……这尸体有点奇怪。”萧南陌缓缓擡起头，目光中笼罩着几分困惑，“不过我毕竟不是法医，具体的还是等专业人士来确认吧。”

“奇怪？”于东城也凑近了一些，顺着萧南陌的目光看去，很快也意识到他疑惑的点了。

血污掩盖了大部分面容，但眼周状态却引起了他的注意。那里呈现出一种异常的红肿，但又似乎不完全是撞击造成的，而且整个瞳孔呈现出一种不正常的散大。

于东城盯着那双睁大的眼睛看了半天，喃喃自语道：“沈曼如……她不会是有青光眼吧？”

“青光眼？”秦游一脸诧异，“这也能看出来？”

于东城解释道：“我以前调解过一个医患纠纷的案子，受害人家里的老人就患有青光眼，当时为了搞清楚情况，就顺便了解了一下这种病。”

他指着死者的眼睛说，“你们看，她的瞳孔比正常人明显要大，而且眼周血管扩/张、血丝明显，有点像闭角型青光眼急性发作时的感觉。”

萧南陌皱着眉头，努力回忆着：“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刚才说的闭角型青光眼，是原发性青光眼中的一种吧？相比于开角型青光眼，闭角型青光眼的房角关闭，眼压升高通常是急性的，会导致发病突然，症状明显……如果是开车过程中青光眼突然复发，那出现车祸也不是没可能。”

于东城惊讶地看向萧南陌：“你也有朋友得这个病？”

萧南陌摇摇头：“没有，就是空闲的时候翻医书看到的，随便记了一下。.g¨u`g_e?b.o?o·k?.,c_o?m.”

于东城嘴角抽了抽。竟然有人无聊的时候是翻医书解闷？那不无聊的时候看什么？

他心里吐槽着，但手上的动作却没停，再次仔细观察沈曼如的眼睛，越看越觉得像。如果真的是青光眼急性发作，那就能解释很多疑点了。

可是，这一切是不是太巧了？

他们刚去走访了沈曼如，没几个小时人就出了车祸？

可如果真是人为，幕后之人又是怎么做到让沈曼如在开车时，恰好青光眼发作的？

……

于东城刚回到局里，屁股还没坐热，裤兜里的手机就嗡嗡震动起来。掏出来一看，屏幕上跳动着“易朝云”三个字。

这么快？他心里嘀咕一声，指尖划过屏幕，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感掠过心头。毕竟，这次是走了“后门”。

“喂，朝云姐。”

“小于啊！”电话那头传来一个清亮爽朗的女声，带着几分熟稔的亲昵，“你托我查的东西，眉目差不多啦！”

“真的？太谢谢你了朝云姐，效率真高！”于东城精神一振。

“哎哟喂，跟我还客气？”易朝云在那头咯咯笑起来，“我跟你妈那是穿一条裤子长大的交情，帮你这点小忙算什么？再说，我们小于同志可是无事不登三宝殿，轻易不求人，这次居然找到我头上，肯定是碰上棘手的大案子了吧？”

于东城无奈地揉了揉眉心：“朝云姐，你就别调侃我了。”

“好好好，不逗你了，说正事。”易朝云收起玩笑的语气，声音变得清晰而条理分明，“你让我查的那个陌河康养中心，确实有点年头了，算起来开了超过二十年。最早那会儿，他们定位还挺高端的，设备在当时算得上先进，号称能提供从前期康复治疗到后期休养的全套服务。所以啊，那时候不光是接收老年人，像什么术后恢复的、慢性病调养的，甚至有些家里条件好、孩子身体弱或者需要特殊照顾的，也会送过去住上一段时间。·l￠o·o′k¨s*w+.!c-o′m,算是那个年代比较综合的康养机构了。”

她顿了顿，似乎在组织语言：“不过后来嘛，你也知道，新的疗养院、康养中心越开越多，竞争激烈了。再加上大概十几年前吧，陌河那边不是发过一次大水吗？连带着引发了小规模的泥石流，虽然康养中心那边反应快，提前组织疏散了，没出人命伤亡，但这事儿一出，大家心里肯定犯嘀咕，觉得那地方不安全。一来二去的，生意就淡了，后来还缩减了规模，慢慢就变成了现在这样，主要就是接收普通老人，提供基础养老服务了。”

于东城静静听着，手指无意识地在桌面上敲击着：“那……曾经在那儿待过的人……”

“这可就海了去了！”易朝云立刻接话，“二十多年呢，流水似的，各种各样的人都有。小于，你不会是想把所有住过的人的资料都调出来吧？那工程量可就……”

于东城沉默了一下，他知道这个要求的难度，尤其是在没有正式手续的情况下。

易朝云似乎猜到了他的为难，叹了口气：“小于啊，姐跟你说句掏心窝子的话。按规矩，只要这家疗养院是正规注册、没有刻意销毁或隐瞒信息，那么大部分入住人员的登记资料，在我这边的档案库里确实会有备份。但问题是，你现在两手空空，一个正式的协查函、一个审批手续都没有，就让我把这些可能涉及大量隐私的信息给你调出来……”

她话锋一转，语气又缓和下来：“不过呢，我知道你不是那种乱来的人，能让你这么着急，还绕开正常程序来找我，肯定是案子有特殊情况，或者有什么难言的隐情。所以，这个忙，姐肯定帮。但是，帮你查几个特定的人，和把所有资料打包给你，那是两个概念。你也别让姐太难做，是不是？”

“对不起，朝云姐，是我考虑不周。”于东城诚恳地道歉，然后深吸一口气，说出了关键，“我不是要全部的资料。我就是想知道，这个康养中心，以前有没有住过姓邓的，或者姓陆的人？还有……嗯，姓萧的。”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随即传来易朝云带着惊疑的“咦”声：“邓家？陆家？小于，你……你在查这两家的旧事？难怪你不走正常流程……这两家当年的事情可是……”

她停顿了一下，语气更加困惑，“可这跟姓萧的又有什么关系？”

“我……”于东城苦笑一声，一时不知道如何接话。

“算了算了！”易朝云却干脆地打断了他，“好奇心害死猫，不该问的我不问。你等着啊，我再帮你筛查一下这几个姓氏……”

听着电话那头传来的键盘敲击声和纸张翻动的细微声响，于东城的心不由自主地悬了起来。

等待的时间仿佛被拉长，每一秒都伴随着他逐渐加剧的心跳。

“哎哟！”易朝云忽然惊呼了一声，语气里充满了意外，“小于，虽然我不知道你具体在查什么，但你这方向……没准还真让你给蒙对了！”

于东城的心猛地一紧，握着手机的手指微微用力：“怎么说？”

“这家陌河康养中心，在早期还没转公立、由私人运营的阶段，主要的投资方之一……就是陆家。”易朝云的声音带着一丝发现秘密的兴奋，“当然了，这本身其实也说明不了什么。毕竟，十几二十年前，陆家在星洲省那是什么地位？那真是树大根深，大半个省的产业，或多或少都跟他们家有点关系。不过嘛，后来你也知道，那个大案子之后，陆家元气大伤，虽然底子厚，到现在也还是个庞大的家族集团，但影响力早就不如从前了，风头都被后来崛起的那些集团盖过去了，比如那什么星光集团。”

她顺口提了一句：“哦，对了，说起这个星光集团，要不要顺便帮你查查？他们这几年扩/张得挺厉害的。”

“不用了，朝云姐，”于东城下意识地回道，“星光集团……我认识。”

“啥叫认识？”易朝云有些莫名其妙。

于东城迟疑了一下，还是说了出来：“呃……就是，秦游你听过吗？我们队的那个……他爸妈，就是星光集团的。”

电话那头瞬间陷入了死寂。

然后，于东城清晰地听到易朝云在那边倒吸一口凉气，紧接着是一声压低了但难掩震惊的：“我靠！真的假的？就天天跟你后面转的那小子？他家是星光集团的？！”

“是啊，”于东城应了一声，“我也是前不久才知道，当时也很惊讶。”

“得！”易朝云似乎被这个消息砸得有点懵，缓了一会儿才找回自己的声音，“行吧，豪门恩怨，哦不，是你们年轻人的世界太复杂，我这老阿姨就不掺和了。我接着跟你说这个康养中心的问题。”

“这个陌河康养中心啊，其实一开始不叫这个名儿。准确地说，在建立初期，它压根就不是以一个独立机构的形式在我们这报备的。”

于东城凝神细听。

“最早的时候，它是陆家旗下那家挺有名的私立‘安和医院’的一个附属康复基地。”易朝云进一步解释道，“主要是给安和医院那边的一些病人，特别是需要长期康复、或者术后恢复环境比较好的病人，提供一个专门的场所。你想啊，医院病房总是紧张，环境也嘈杂，对于需要静养的人来说，确实不太方便。陆家那时候财大气粗，搞这么个地方，既能提升医院的配套服务水平，也能额外创收，一举两得。”

“虽然你看它现在的位置，在咱们云澜市的西南郊区，感觉有点偏。但在二十多年前，市区的商业开发还没那么靠外，那边也算是热闹过一阵子的。附近建了不少住宅小区，环境也不错。”

“陆家做生意的眼光还是毒辣的，很快就发现了这块地方的潜力，不光是服务他们自己医院的病人，完全可以作为一个独立的、面向社会的高端康养项目来运营。所以没过多久，这个基地就从安和医院剥离出来，正式注册成独立的康养中心了。”

“至于名字嘛，当时取名的时候，因为它就建在附近那条河边上，所以就地取材，用了河的名字。”

“那条河，原本是叫……南陌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