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教训

“你不会天真地以为，随便从街上抓两个壮汉，脱光了膀子扔上台，他们就能打得血肉横飞，精彩纷呈吧？我告诉你，真要那样，大部分情况就是俩人互相薅着头发、搂着腰在地上滚，王八拳乱抡，王八屁股乱撅，跟两条肥虫子在泥地里交配似的，又蠢又无聊，谁他妈爱看那个？”

梁三杰撇了撇嘴，脸上露出毫不掩饰的鄙夷：“要打得好看，打得让台下那些有钱的大爷们觉得刺激，觉得值回票价，那都是要专门养，专门练的！每一个能稳定上台表演生死斗的角儿，都他妈是宝贝，是摇钱树，是‘资源’！怎么可能随随便便就打死了？那多浪费！”

“这种经过特殊训练，专门用来进行人对人搏杀表演的，就是‘白面’。?·白§D马D_#书μ&院}\ ?ˉ?更￠;新#`{最-¨快1t”

“白面？”梁欲敏锐地抓住了关键词，“可你刚才的故事里，他们戴的……明明是黑色的面具。”

“对啊。”梁三杰点了点头，脸上又露出了那种令人不寒而栗的笑容。

他慢悠悠地反问道：“人跟人打，叫白面。那你们猜猜……”

“……黑面，是跟什么打？”

秦游的眉头瞬间拧紧，一种不好的预感在他心头升起。

梁欲似乎也想到了什么，脸色微微发白。

“其实都不用猜，我刚才都告诉你们了。”梁三杰看着他们的反应，笑得更加肆意，“人和人打，就算再怎么标榜‘生死斗’，大部分情况下都会讲究个分寸，得表演。打得激烈，流点血，看着吓人，但真要到下死手的时候，人会控制和留手。实在不行，还能用点血浆袋之类的玩意儿，现场对着演一出戏，把气氛烘托到位就行。”

“可动物呢？”他的声音陡然转冷，却隐约带着诡异的兴奋，“野兽可不懂什么叫点到即止，不懂什么叫演戏。>-卡?卡?ˉ3小%?说פ网D? `]追¨\·最±新?章¨?节ˉ”

“人和野兽斗，那门道就更深了，也更他妈刺激！”梁三杰舔了舔有些干裂的嘴唇，“不能让野兽一口就把人的喉咙咬断了，那就太快了，没看头；也不能让人一上来就一刀把野兽给捅死了，那也太扫兴了。”

“得耗着，得周旋，得见血！人要在猛兽的爪牙下闪转腾挪，险象环生；猛兽要在人的刀斧下皮开肉绽，嘶吼挣扎……怎样在鲜血淋漓中活下来，或者，怎样在绝望的缠斗中更具观赏性地死去，这，就是成为‘黑面’的必修课。”

秦游只觉得一股寒意从脊椎升起，他强压下心中的不适，沉声问道：“你说那个小孩……陌陌，他就是‘黑面’？那他到底是什么人？！”

“不知道呀。”梁三杰立刻又恢复了那副油滑的样子，表情无辜又欠揍，“我的确不是只见过他一面，在那鬼地方待着，低头不见擡头见的，怎么可能就一面之缘呢？”

他话锋一转，带着一丝恶劣的趣味：“不过嘛，至于他到底叫什么，是什么来头，那我可就真不清楚了。反正在那里面，像他那样的小孩，也不算少见。大概，就是哪个倒霉催的实验品之一吧。”

秦游平复了一下呼吸，重新回到座位上：“你刚才也说了，那种假肢根本支撑不了你进行高强度的格斗。既然如此，你是怎么在那种鬼地方活下来的？”

梁三杰闻言，脑袋夸张地向旁边一歪，脸上露出感激涕零的表情：“哎呀，您居然真的在认真听我讲话，而不是把我当疯子或者骗子？我真是太感动了呢！”

秦游的脸沉了下来，眉宇间的不满显而易见。?x-q^k-s¨w?.\c^o′m′

“哈哈哈哈！”梁三杰见状，又爆发出一阵干涩刺耳的大笑，“别激动嘛，警官，开个玩笑而已。”

笑声渐歇，他脸上的戏谑慢慢褪去，眼神再次变得幽深，仿佛又回到了那个充斥着血腥气息的大厅。

……

“啊——！！！”

凄厉的惨叫声还在大厅里回荡，梁三杰抱着自己血流如注的右脚踝，倒在地上，身体因为无法承受的剧痛而剧烈地抽搐痉挛。

视野边缘，他看到不远处传来“噗通”一声闷响，小豆那小子早就吓得双腿发软，此刻直接瘫坐在了地上。旁边的阿力也好不到哪里去，脸色惨白如纸，身体抖得像秋风里的落叶。

那个踹飞他的黑衣男人，此刻也顾不上梁三杰了。他看着站在一旁，手里还拎着那把沾血斧头的陌陌，神情极其复杂：“你这是在干什么？”

陌陌歪了歪头，那张稚嫩却毫无表情的脸上，金色的瞳孔显得格外空洞。他用一种近乎天真的语气，茫然地反问：“这不是谭先生想要的吗？想给他那不安分的儿子，一个教训。”

黑衣男人的瞳孔猛地一缩，脱口而出：“你怎么知……”

话刚出口，他立刻意识到自己失言了，猛地闭上嘴，懊恼地抿紧了唇。

陌陌似乎没在意他的反应，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几乎看不见的弧度。

他丢下斧头，任由它哐当一声砸在地上，然后迈着慢悠悠的步子，朝着还在地上挣扎的梁三杰走了过去。

“别……别过来！”梁三杰几乎是出于本能地尖叫。断腿的剧痛还在一阵阵冲击着他的神经，肌肉不受控制地痉挛着，冷汗浸湿了全身。可当看到那个如同小恶魔般的身影靠近时，一种更深沉、更原始的恐惧压倒了生理上的痛苦。他用仅剩的左腿和双手奋力蹬着地面，想要往后缩，想要远离这个带来灾厄的小鬼。

然而，他的动作在失血和剧痛的影响下显得笨拙而徒劳。没等他挪动几步，陌陌已经走到了他面前，蹲下身，伸出那只看起来纤细无力的手，轻轻按在了梁三杰还在不断打颤的膝盖上。一股不容抗拒的力量传来，阻止了他后退的动作，甚至将他往回拖拽了一点。

梁三杰惊恐地瞪大了眼睛，看着陌陌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小的塑料片，形状有点像医院里测血糖用的试纸。陌陌捏着试纸的一端，另一端在梁三杰右脚踝那狰狞的伤口边缘，被汩汩涌出的鲜血浸染。

试纸迅速变成了刺目的红色，但除此之外，没有任何颜色或性状上的变化。

陌陌收回试纸，看了一眼，然后慢条斯理地将它放进一个透明的小密封袋里，封好口。

“你看，血液检测很正常。他明显没有接受完所有的ge6实验，就被突然送到了这里，目的不是显而易见吗？”

说到这里，陌陌微微侧过身，擡起头，目光似乎穿透了空间，精准地落在了大厅内某个不起眼的监控摄像头上。

“再加上，听说谭先生的儿子，最近被找回来了。那么，这个家伙的用处，自然也就很容易猜到了，对吧……奈温？”

被叫做“奈温”的黑衣男人，眼神瞬间变得极其凝重。

梁三杰的意识已经开始模糊。剧烈的疼痛和过快的失血，让他的身体机能迅速下降，眼前阵阵发黑，耳边也开始嗡嗡作响。

“你们……到底……是谁……”他用尽最后一丝力气，从喉咙里挤出微弱的呢喃，脸色苍白得像一张纸。

陌陌低下头，重新看向梁三杰。他的脸上似乎闪过一丝极淡的情绪，像是怜悯，又像是可惜，但更多的，是一种看待无用之物的冷漠。这种眼神，比任何直接的威胁都让梁三杰感到刺骨的寒意。

就在梁三杰感觉自己快要彻底失去意识的时候，一阵急促而杂乱的脚步声突然从通道口传来。他艰难地转动眼珠，模糊的视线中，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踉踉跄跄地跑了过来

谭君祥的眼眶通红，脸上满是焦急和恐慌。他身后还跟着几个人，其中一个年纪稍长、西装革履的中年男人，眉眼间和谭君祥有几分相似，梁三杰混沌的脑子里闪过一个念头：那大概就是他爸爸了吧……那个“谭先生”？

“你怎么样？你怎么样了？！”谭君祥扑到梁三杰身边，声音带着哭腔。

梁三杰张了张嘴，喉咙干涩得厉害，几乎发不出声音，只能用气声断断续续地问：“……止血……有没有……东西……止血……”

谭君祥看到他那血肉模糊的断腿，强忍着生理性的反胃，哽咽着回头，对着身后的中年男人急切地说了些什么。

但梁三杰已经听不清了，眼前彻底陷入一片黑暗，身体猛地一沉，彻底晕了过去。

……

醒过来的时候，梁三杰发现自己躺在一张宽大柔软的床上。

感官逐渐恢复，从白色的天花板，到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玫瑰香味，最后是手背上冰凉的针头触感。

他试着转了转头，脖子有点僵硬。视线扫过房间，装修风格简洁到近乎冷淡，没什么多余的装饰，只有几件必要的家具，显得空旷而安静。靠窗的位置，一道人影正坐在角落背对着他，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

谭君祥似乎在看着窗外发呆，阳光从窗外倾泻进来，在他身上镀上了一层淡淡的光晕，却丝毫驱散不了他周身萦绕的低气压。

他听到动静，猛地转过身来。

“你醒了……”谭君祥的眼眶瞬间红了，声音带着明显的沙哑和疲惫，显然已经很久没有好好休息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