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污点

正说着，两人已经走到了绿荫小道的尽头。?w_e*n_x^u-e,b~o·o?k′.,c.o￠m￠

一个约莫四十出头的中年男人早已等在那里。他身材瘦削，穿着一件洗得发白的蓝色衬衫，领口和袖口都磨损得厉害，裤子也有些褪色，膝盖处微微鼓起。尽管如此，他还是努力挺直腰板，头发也梳得整整齐齐，试图让自己看起来精神些。但那双微微弓起的背和不断搓动的手，还是透露出他的局促和不安。

中年男人看到萧南陌走来，连忙迎上前：“萧老师！”

萧南陌介绍道：“这位是田建宁。”然后又指着于东城说，“这是我同事，于东城。”

“哎，于老师好！”

于东城也跟着打招呼：“田先生，你好。”

萧南陌的目光扫过田建宁，突然皱起眉头，伸手抚过他的胳膊。

田建宁被这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了一跳，身体微微一颤，有些慌乱地解释道：“最近天气潮湿，衣服没干透而已……”

于东城也很快发现了问题，田建宁这衣服恐怕不是潮湿，而是刚被人泼过水。

萧南陌神色微冷：“邓定海干的？”

田建宁猛地摇头，声音都有些发颤：“不是，真不是……就是衣服没干透而已……”

萧南陌和于东城对视一眼，两人心里都跟明镜似的，却默契地没有再追问。

“你今天找我，是主任没通过你的调任申请吗？”萧南陌转而问道。

田建宁抿着唇，点了点头，眼眶微微泛红。

面对于东城投来询问的眼神，萧南陌解释道：“星洲大学有东西两个校区，田建宁想调到另一个校区去。”

“萧老师已经帮了我很多了……我本来不应该再麻烦您的。”田建宁的声音带着哽咽，“只是……在这里工作，我就会想起我妹妹，实在太难受了！但是主任一直说东校区不缺保洁员，不肯通过我的申请……”

“我也想过辞职了事，但这里的薪水挺高的，后续小美的事可能还要打官司，我不能没有收入……”

“……”

萧南陌轻叹一声：“带我们去找人事主管吧，我跟他谈谈。¨s′o,u·s+o-u`2\0-2`5+.?c¨o*m?”

田建宁感激地点点头，带着两人朝人事部的办公室走去。

三人还没走到门口，就听到里面传来一阵哄笑声，其中夹杂着尖酸刻薄的议论。

“听说那个蠢蛋又来找你调岗了？”

“放心吧邓少，他来一百次也没用！有我在，他就是死，也得死在西校区！”

“那家伙活该！邓少给钱他还不要，非要整什么上诉，简直是不知好歹！就该好好教训他！”

“就是，也不看看邓少是什么人，他一个臭保洁，也敢跟邓少叫板？真是不自量力！”

“哈哈哈，听说他今天早上还被邓少泼了一身水呢，真是笑死人了！”

“谁让他不识好歹，非要跟邓少过不去呢？该！”

“……”

各种污言秽语，像一把把尖刀，狠狠地刺向田建宁。他身体剧烈地颤抖着，紧紧咬着下唇，指甲深深地掐进掌心，几乎要掐出血来。

于东城脸色铁青，拳头捏得咯咯作响，转身就要冲进办公室。

“等等。”萧南陌一把拉住他，“你们两个在外面等，我进去就可以了。”

于东城一愣，瞥了一眼身旁委屈不甘的田建宁，硬生生把萧南陌拽到一边。

“为什么不让我进去？你都不怕邓家，难道我就怕了？”

“我先前问过你，为什么不和你母亲回上京，你说你是一个喜欢偏安一隅的人。”

“这……这跟这事有什么关系？”

“你不是喜欢偏安一隅。你只是不喜欢被长辈们的光芒笼罩，讨厌被称为某某某的后代，不希望别人因为你的出身，而对你谨小慎微。′w^a~n!g`l′i\s.o′n￠g\.+c·o^m·”

于东城一怔。

萧南陌拍了拍他的肩膀：“别担心，我来处理就好。”

他刚要转身，手腕却突然被于东城攥住。

“阿林，你要怎么处理？”

萧南陌：“……”

“对那种人，你不可能认为，跟他讲道理就能讲明白的吧？”

于东城把他掰回来，强迫他看向自己，“你手上有什么东西，足够让他妥协？”

“或者更直白点……你是打算威胁他吗？”

看着沉默不语的萧南陌，于东城没由来的感到一股无名火，“你之前几次催我回临西市也是这个原因？你到底干了什么！就这么怕把我牵扯进来？”

他险些没控制住音量，惹得田建宁都投来了好奇的目光。

萧南陌突然冷笑，一把将于东城的手挪开。

“好啊，那你去啊！”他退后一步，语气冰冷，“你现在就进去！告诉他们你是谁，看能不能把所有事情都解决了！”

于东城愣住，张了张嘴：“我……我不是这个意思，阿林……”

“那我怎么办呢？你说我该怎么办呢！”萧南陌的声音里，是快要溢出的失控，“我找不到证据……我没法证明那是意外还是谋杀！于东城，你告诉我，要怎么做才能帮他们？！”

于东城上前一步，紧紧握住萧南陌的手：“阿林，我没有怪你的意思！我只是希望你不要把我排除在外，我……”

田建宁听到争吵，慌张地跑了过来，脸上满是担忧：“怎么了？为什么突然吵起来了？”

他看着两人，带着快要哭出来的表情，轻轻扯动萧南陌的袖子：“萧老师，我不调岗了！你们不要因为我的事吵架，好不好？”

萧南陌瞥了田建宁一眼，深深呼出一口气，转身猛地打开了办公室的门。

于东城僵在原地，只觉得一股寒意从脚底窜起，浑身发冷。

门被“砰”的一声撞开，巨大的声响让原本喧闹的办公室瞬间安静下来。正在闲聊的几人同时停了下来，好奇地望向门口。

原本给人事部员工休息的办公室，此刻却成了几个少年少女喝酒的场所。乌烟瘴气，酒瓶零食散落一地。一个穿着制服、疑似主任的中年男人正殷勤地给坐在中间、吊儿郎当的男生倒酒。

那男生，正是邓定海。

邓定海扫了眼站在门口、面无表情的萧南陌，懒洋洋地挑眉：“你谁啊？”

萧南陌从包里拿出一沓装订好的文件，递了过去。

邓定海莫名其妙地接过来，随意翻开，只看了一眼，脸色就微微一变。

萧南陌语气平静：“邓先生，我们单独谈谈？”

邓定海眼神不善地盯着他，突然对周围的人冷声道：“你们先出去。”

人事部主任面露疑惑：“邓少，这是……”

“没听到吗？都给我滚！”邓定海脸色愠怒，大吼道。

几人被他突如其来的怒火吓了一跳，瞬间噤若寒蝉，灰溜溜地跑了出去。

办公室的门被“砰”地一声关上。

邓定海阴森森地盯着萧南陌，半晌，突然往后一靠，翘起二郎腿：“说吧，封口费要多少？”

萧南陌温和一笑，语气却不容置疑：“邓先生误会了。我来，是为了田先生调岗的事。”

邓定海表情错愕，仿佛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

他倏地站起身，走到萧南陌面前，重新打量了他一遍。

“原来你就是萧南陌？”

萧南陌微微点头，礼貌却疏离：“承蒙您还记得我。”

邓定海嗤笑出声，歪着脑袋看向桌上那一沓文件，语气轻佻：“难怪能整理出这玩意，原来是专业对口了。”

萧南陌无辜地摊了摊手：“我也没想到啊，邓先生不但表面嚣张，私下竟也猖狂得狠……开了个匿名小号，就敢在各个平台发表逆天言论，官小的、大的、老的、少的，基本都被你骂了一顿，甚至连你父亲都没放过……”

“邓先生这表里如一的作风，真是让人叹为观止。只不是知道，令尊看到这些，会不会后悔帮你解决田家母子的事？”

邓定海的脸色瞬间阴沉下来，他眯起眼睛，死死盯着萧南陌，仿佛要用眼神将他撕碎。

“你以为这样就能威胁我？”邓定海咬牙切齿地说，“你以为我会怕你？”

萧南陌耸耸肩，不置可否：“邓先生怕不怕我，我不知道。我只知道，这些东西如果被令尊，或者被令尊的‘朋友’们看到，恐怕会很有趣。”

“毕竟，邓叔叔觊觎的那个位置，并不是非他不可。”

“那个时候，您父亲……会不会与你划清界限呢？”

邓定海的呼吸顿时变得粗重，几乎是尖叫出声：“开什么玩笑！谁会信你这个？！我没有说过这些话！”

“我有办法拿到，自然更有办法证明，那是出自你手。”

“等等，你不能……”邓定海表情半是狰狞，半是恐惧，“萧老师……您这不对吧？这是人肉，是在侵犯隐私！你非法获取了我的信息，你就不怕……”

“不，我不是在威胁你……我想想，要怎么说……萧老师，没必要弄成这样的对不对？我们可以好好谈谈的！”

“对，你就是来跟我谈的，不然完全可以直接……你要什么？你告诉我，我都帮你！我爸可是邓平山！在星洲，没有我做不到的事！”

“你怎么不说话啊萧老师？你刚才说是为了田建宁调岗的事来的……就只是调岗吗？这个太简单了，我马上就让那个垃圾主任签字！”

“可是……可是田建宁想要我坐牢啊！就因为他妹死了，他居然就想要我坐牢！”

“这不行的，去坐牢的话，我这一生就毁了！我还这么年轻……我不能有污点啊！”

“您会理解我的，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