丞相大人的苦心
陛下开始管事了。\@白?马?,书?院>=° ?o更·~?新+)最11全?-(北笙之地赈灾一事落下帷幕,北笙总督宣蕴贪污,钦差一番调查才得知,三年前北笙确实是有一处新建的水库,只是地下水才刚储存进去,水库就被冲塌了。一百万两,落到宣蕴手里只余三十万两,她又克扣,最后只拨了一万两修建水库,最终修了个豆腐渣工程。北笙干旱一案,牵扯出京官、地方官共三十余人等。依照霍予晚的脾性,这三十余人,全部处斩。朝堂之上,百官沉默。杀便杀了,不诛九族都算是她们这位当今圣上法外开恩了。可就在众臣缄默之时,一道清润声音打破这番寂静。“臣有异议。”丞相大人上前一步,微微俯身开口。“爱卿请讲。”凰椅之上,霍予晚的朱笔停顿,一个斩字只差最后一笔。“陛下想以死刑震慑天下贪官,臣不敢妄言,可贪官何其多,斩了旧的,自有新的。北笙一案,牵连上下官员三十余人,这些人全部被斩,自有新官填补空缺,可谁人能保证,这些新官,便不会贪吗?”北笙一事,让黎煦之意识到了奉国的危机。她身处京都,能力再大,也不可能监督到方方面面。京都被治理的井井有条,可奉国,不只有京都。风调雨顺,安居乐业,只是一方的表象。有一个北笙,就有第二个北笙。有一个宣蕴,就有第二个宣蕴。只是,还没有被揭露出来罢了。“食民而肥不是一句戏言,北笙的官员已经被喂饱,可新来的官员,还空着肚子。”空着肚子的官,就会想办法填饱自己。如何填饱,自然是搜刮民脂民膏。“那依爱卿所言,应当如何?”霍予晚明白这个道理,可她的性格一贯如此,斩草除根,以儆效尤。只是治理国家不是这么简单粗暴的事,一味的斩斩斩,治标不治本。?_?Ee\{Z¥.?小@说_=网?%? ?追3最a;新[?章ˉ/?节??a“臣以为,对于那些贪污数目较少的官员,可以给她们一个将功补过的机会。”霍予晚看了她一眼,丞相什么时候这么慈悲心肠了?“陛下,臣有异议。”大理寺卿左言听到这里忍不下去了,不顾身边户部尚书的阻拦,打断了丞相的话。“卿请讲。”这还是霍予晚登基这么久,第一次看到朝堂之上有两个人开口的场面。以往都是她一个人唱独角戏的。“臣不赞同丞相大人所言。”抿唇看了眼黎煦之的背影,左言言辞犀利。“丞相大人说,对于贪污数目较少的官员给她们以将功补过的机会,那臣斗胆问丞相大人一句,多少数目算得上少?一百两还是一千两?”“据臣所知,一两银子已经足够一名普通百姓一年的花销,那依丞相大人之见,一两银子可担得起这个划分贪污数目之多少的界限吗?”群臣哗然。若是一两银子就能化界,那不还是三十多个人都要斩首吗?这批贪官,贪银最少的是一名小小县令,可贪污赃款也有两百两之多。“北笙百姓流连失所,臣以为,这批贪官污吏若不全部诛杀,实在不足以平民愤。”左言说完,便目光直直的盯着凰椅之上的霍予晚。她的想法是同陛下一致的,丞相的那番话,不知情的还以为是和那帮贪官一伙儿的呢。“众卿何见?”霍予晚看了眼站着不说话的黎煦之,两人的目光有一瞬间的交接。面色不变,黎煦之的神情依旧内敛沉静,不知情的或许真的以为刚刚那番话是丞相大人的肺腑之言。她要为贪官开脱,菩萨心肠。要知道,当年仁王五马分尸的下场,她是没有阻拦过的。“臣……赞同左大人所言。.t±三?叶′屋?}^ ?|@更3@新′o最?全o”“臣……”群臣左右摇摆不定,她们平日里是唯丞相马首是瞻,可今日之话题太过于敏感,一时还真不知该站谁。“就依丞相之言,五千两为划分,贪污赃款五千两以上者,斩立决,五千两以下者,发配充军,其后代不可出仕。”杀是杀不完的,那就取个折中的法子。“……是。”左言也妥协了,这样总比让那些贪官还继续留在官位上“将功补过”强些。今日的早朝,实在是十年以来最热闹的一次。也让众位官员有了新的想法。看来她们的皇帝陛下还是管事的,也听得进去劝,不再像从前那样实施暴政。“丞相大人今日是怎么了?居然为贪官开脱?”“说的是啊,今日之事,实在不像她一贯的作风……”“陛下也是,本以为独断专横的作风要一直持续下去了,没想到今日倒是难得清醒一次……”“上次的赈济粮一事也有了成效,咱们的陛下也不是草包嘛……”“嘘,小点声……”下朝后,文武百官边走边低声议论。唯有户部尚书丁居园磨磨蹭蹭的等了好一会儿,才等到黎煦之从殿内走出来。“丞相大人为了我们的陛下真是操碎了心,不惜让自己陷入舆论之中,也要为陛下扭转在百官心中的印象。” 今日黎煦之的发言,前半段确实很有道理,可后面却突然急转直下说什么将功补过,听到这里的时候她就意识到了不对劲。再往后看,果然猜出黎煦之的用意。“听不懂丁大人在说什么。”面色不变,黎煦之迈步继续向前。霍予晚不再懒散,既然有心治理朝堂,她自然该把主动权交还给她。她从来不觉得霍予晚残暴,当日仁王可是要逼宫,若形势调转,死的就会是霍予晚。反正都是要处死,砍头还是分尸有区别吗?五马分尸,只是为了震慑其他被发配出去的皇室宗亲。至于在朝堂上一直脾气不好,她终日被头疾所扰,没有耐性也是情有可原。陛下下朝之后又跟着丞相大人回了家。身后一顶墨蓝色轿子尾随,黎煦之掀开轿帘朝后看了眼,眼底有几分笑意。想了想,她朝外面的轿夫吩咐。“走慢些。”“是。”两顶轿子间隔不远,一前一后抵达丞相府。黎煦之先一步到达,在府门前好整以暇的站着,待墨蓝色轿子落下时,她主动上前去掀开轿帘。霍予晚的身影就映入眼帘。夏日天热,她的朝服褪去后,便随意在外披了件轻薄纱衣,流祺担心这样穿会感染风寒,便又在轿内准备了一件披风。轿子落下,霍予晚正把披风裹在身上,修长指尖扯着两根带子在颈下松松垮垮的系起。黎煦之的目光便率先落在那里,光洁脖颈上不着一物,精致又柔软。目光停留片刻,又缓缓上移,落在她白净的面容上。霍予晚不知道她会来掀轿帘,手边的动作顿了下,也缓缓擡眸望着她,神情有几分少女时期的天真娇俏。黎煦之的唇角微动,要开口的话也瞬间止于嘴边。近日霍予晚时常早起,头疾依旧时不时的侵扰,夜半三更时总还是会疼醒,所以睡眠不足,依靠药物吊着精神,长此以往,眼下便坠了一片浅浅的青灰色。流祺早上会用胭粉帮她遮住,所以平常其他人是看不出来的,只距离近了,便能轻易注意到。黎煦之扶她下轿,目光在她的眼下扫过,又垂眸。她最近是真的改了性,宁愿忍受头疾之苦也要勤勉政务。应该是好事吧。霍予晚跟着黎煦之回了家,也不说有什么事,就跟着她一块儿泡在书房里。黎煦之沉下心看书写字,她就一个人坐在窗边自己和自己对弈,也不出声打扰。最先沉不住气的,是黎煦之。霍予晚只是单单站在这儿,就搅的她本平静无波的心湖泛起涟漪。“这一步走错了。”她放下笔,缓步走到了霍予晚身侧,目光在她身上停留片刻,又落于桌上的棋盘。只是轻扫几眼,便看出问题所在。自己同自己对弈,本不存在谁输谁赢。左手右手都是自己。可霍予晚却不,眼看着是偏心右手,这盘棋马上就要出结果了。闻言霍予晚擡眸笑了下。“一心不能二用,太师既然看不下去了,就同我对弈一局吧。”心中有些无奈,她是算准了自己会开口。这盘棋,就是下给她看的。黎煦之坐在她对面,一言不发的与之对弈。几番你来我往之后,她落了下风。白色棋子夹在指尖,黎煦之心有惊讶。霍予晚的棋术是她教的,往日从不曾赢过她。“太师输了。”霍予晚笑意盈盈。黎煦之把棋子放下,眉心舒缓。输便输了,为人臣子,输才是常态。“我赢了棋局,可否有什么奖励?”霍予晚托腮笑望着她。像个小孩子,下棋赢了便趁机讨要奖励。“陛下想要什么奖励?”黎煦之对她自然有心娇惯,从不苛责。同时,心里也万分珍惜这种少有的共处时光。“陪我上街逛逛。”霍予晚拉着她起身,掌心相触,她像是浑不在意,熟门熟路的推着黎煦之回了卧房,催她更衣。房门被关上,黎煦之怔怔的望着自己的掌心。上面的温润触感仿佛还未消散。换了一身常服出来,她望着等在廊下的霍予晚,想了想,还是上前低声劝慰。“街市喧闹,陛下有什么想要的东西我派人去买就是了。”她的目光在她眼下一闪而过,心里说不疼惜是不可能的。“既如此,太师就多护着我。”霍予晚并不在意,握着她的手腕便往外走。踉跄几步跟上,黎煦之微微抿唇,还是不舍得放弃这少有的温馨共处时光。“……好。”她会好好护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