丞相大人的学生
黎煦之望着她的背影,眸光复杂。?2:?@8]/.看¨a\书×网?` ?免?费*?阅%?读?{′她是时刻为她着想,可霍予晚却对她防备万分。眸中幽深,她擡手施礼,低声告罪。“是臣逾矩了。”她弯腰把距离最近的那张画像捡起。“崔御史之孙,在京都素有才名,陪侍左右,可为陛下分忧。”她递到了霍予晚跟前,视线低垂,不再同她相接。霍予晚望着她,只觉得额角胀痛的厉害。她能看出黎煦之的躲避与黯然,捏在画像上的指尖都有些泛白。世上谁人都不会想到,丞相大人,喜欢自己的学生,喜欢高高在上的皇帝陛下。原是一心辅佐默默陪伴的,可当得知她要选贵君,也难免被心中的情意左右,做出不符合身份的举动。“我暂时无心这些,政务为重。”霍予晚揉着额头在案桌前坐下,一跳一跳的眼部神经让她的眼角发酸。黎煦之抿着唇看她,心中有疼也有怨。政务为重……幼时说的平三藩、定五洲,她以为只有她一人记得。不管霍予晚心中到底作何想法,搪塞也罢,欺骗也好。只是看着她这般被疾病折磨,黎煦之还是心软了。她缓步走到了霍予晚的身后,双膝跪坐在地,柔软指腹落在她的两侧额角,轻轻揉按。“陛下未曾喝药吗?为何还是这般严重?”她的靠近让霍予晚的疼痛舒缓了些,就像幼时,她头痛的时候,黎煦之也会帮她揉按额角,揉着揉着,霍予晚就靠在她怀里睡着了。思及从前,霍予晚下意识弯唇笑着,身体也不由自主向后靠去。想落入那柔软怀抱。“太师……”她轻唤出声,声音带着少女的柔软。黎煦之的动作顿住,身体也变得僵硬。距离的太近,她怕自己的心跳会被发现。仓促收回指尖,她推着霍予晚的肩膀把人扶正。“陛下莫要淘气。”她下意识用上了幼时劝诫她的话,把她当做小孩子。只是嘴上这样,心中却不是。霍予晚回眸看她,脸上还带着笑。“原来在太师眼里我还是个孩子,既如此,抱一抱又怎么了?”见她不再被头痛所扰,黎煦之站起了身,被打趣时并没有丝毫喜悦,只觉得是戏弄。,卡|&卡>.小μ,说;{网× ,首±发;e皇帝对臣子的戏弄。“是臣失言,还望陛下莫怪。”她起身走到了案桌前侧,又回归到君臣之间的距离。脚下踩到一张画像,她恍若未觉。半晌后才后知后觉的缓缓移开,又弯腰告罪。“臣并非有意。”霍予晚心中失笑,扫了眼落满地的画像,她唤了门外的侍女进来收拾。“直接烧了吧。”“是。”殿内重归安静。地上也没有碍眼之物。黎煦之的面色不变,连眉梢都没动一下,仿若烧与不烧与她毫无关系。只是在那侍女的身影在殿内消失后,她才缓缓出声。“此举怕是不妥。”兴许她这话再早一刻说出来,会更有说服力。现在怕是烧都烧完了。笑了下,霍予晚看她一眼并不应声。唇瓣轻抿,黎煦之察觉不到她那一眼的意味,或许是能察觉到,但怕错会。“陛下召我来所谓何事?”她转而提起正事。也许是霍予晚不满她处理政务要发火了。黎煦之这般猜想着。“无事,只是许久未和太师说过话了,便想多见见你。”“午膳时间快到了,太师留下一并用膳吧。”窗外一阵微风吹来,险些让黎煦之迷了眼。上一次两人一起用膳,是何时了?……午膳时黎煦之的兴致并不高,只依着霍予晚的话一直陪她到午膳结束。待霍予晚把筷子放下,她便也起了身,先是表达谢意,随后便提出离开。等她走后,霍予晚才陷入沉思。她以前是有些神经质。时常是阴晴不定,一会儿亲近,一会儿疏远,也难怪黎煦之对她卸不下心防。估计在她看来,陪自己吃饭还不如回去处理政务。她们如今身处的是奉国,女子为尊,自立国起至霍予晚这一朝,已经历经九代。国力强盛,所以即使霍予晚这个皇帝像个废柴一样,但因为有前朝先辈打下的基业,所以依旧过的安逸。先帝共有十五位皇嗣,霍予晚排行十二,在她之后还有三位。两名皇妹,一名皇弟。如今都得了封号偏安一隅。要不说她残暴呢,十五皇子年仅十岁,她也把人赶出了宫。`h/u~l¨i*a!n^b!o′o-k?.^c+o_m-在她之上又是十一个。死的死、嫁的嫁、封号的封号,宫里再没有一个亲人。按说皇帝失权,朝臣当道,必会得骂名。可偏偏霍予晚太不是个人,百官巴不得让丞相做主。照她们看,霍予晚的作用也就是用来延续血脉,等什么时候有了后,她早早退位当个太上皇才是正道。所以众官一合计,便送了自家孩子的画像进宫。只是现在都进了炉子变成灰烬了。 ……又是一日早朝时。百官看着皇帝歪在凰椅上睡觉,睡觉好,最起码没发火。等霍予晚睡醒,朝也就散了。一连几日,霍予晚都早早起床,可在朝堂之上,并未提起任何事宜。政务还是由丞相代劳。黎煦之猜不透她到底是什么意思,只内心还是为她近日精神有所好转的情形而感到欢喜。下朝后,她走至宫外,脑海中还在思索霍予晚的异样,所以并未注意到自己的轿子旁还多了一顶墨蓝色轿子。流祺站在轿旁,想开口打个招呼,就见丞相无视着她掀开帘子就坐进轿子里了。“跟上。”眼睁睁看着黎煦之的轿子越走越远,霍予晚探头出来,低声吩咐着。“是。”黎煦之下朝后约了几位官员商谈政务,所以轿子一路回府,走的几乎是马不停蹄。霍予晚倒很少出宫,反正丞相府就在街上跑不了,她也受不住这摇晃劲儿,便让轿夫走的平稳些,慢一点也没关系。两顶轿子之间的距离就此拉开。等她慢慢悠悠的走到丞相府时,得到通报的黎煦之怔了怔,随即快步到府门前迎接。“太师走的太快,让我好一通追。”她笑着握住了黎煦之的手腕,毫不客气的带着人朝府内走去。两人一同回到书房,那里还有三位官员正在静坐,见到霍予晚时也是无一不惊讶。兵部尚书赵锦雪、工部尚书薛戚还有户部尚书丁居园。丞相统领六部,六部又以尚书为首。三人俱向霍予晚行礼,内心却在腹诽,又有些忐忑。她们私下议事已是习惯,也是日常,霍予晚该不会因此就对她们落罪吧?三人忧心忡忡的望着丞相。丞相还在为自己酥麻的手腕而出神。“诸卿请便,就当孤……不存在好了。”她笑着,让流祺搬了张椅子就放在左侧第一位的后面。那个位置旁侧的茶几上放着一顶官帽,上镶正红色玉石。是为正一品。丞相之帽。她就坐在黎煦之的后面。也正好能面朝三位尚书,以行监督之责。三位尚书大人觉得她就是这个目的,连带着精神气都去了几分。黎煦之的余光能看到她唇边的笑,握紧了刚刚被攥到酥麻的右手,她面色如常的在自己位置上坐下。虽然后面坐着个阴晴不定的主,黎煦之还是继续谈起刚刚被打断的话,仿佛霍予晚真的不存在。今日商谈的是北笙旱灾之事。夏日多干旱,历来如此,北笙之地自入夏以来已有两月未下过雨,井水干涸,田地龟裂,北笙总督宣蕴的奏折快马加鞭送来京都,请求朝廷拨款赈灾。拨款赈灾自然是理所应当,可工部尚书薛戚分明记得三年前,宣蕴是向朝廷要过一笔钱的,用来修建水库和渠道提前储备地下水。那是工部在京都做过实验的改良水库,依照她们的测试,只要不是特大旱情,储存的水足以浇灌一省田地,最起码可保三月之丰盈,可这才过去了两个月,宣蕴就说北笙旱的颗粒无收了。霍予晚也听的认真,下意识擡手端起桌上的茶杯轻抿了口,茶水入喉才想起这不是她的茶杯。许是她在来时发了话说当自己不存在,所以黎煦之也并未让家里的下人给她上茶,眼下看着手中的瓷杯,霍予晚咽下嘴里的茶,又默不作声的把茶杯给放回原位。三位大人讨论的如火如荼,一时间谁也没注意她的小动作,只黎煦之的心神有几分是一直落在她身上的。所以当那只手把自己的茶杯端走时,她的目光有一瞬间的飘忽。那茶,她是喝过的。赈灾之事商议出了方案,先派钦差秘密前往北笙调查旱灾之事的实情,另派安抚使押送粮草照常去赈灾。不管宣蕴那里到底出了什么事,总归灾情是一定有的,赈济就是了。“每逢灾情,必有滥竽充数者要作乱,送的赈济粮再多,也总有贪心之人冒领。”户部尚书丁居园说着叹了口气,国库丰盈,赈灾不是难事,可也不能像个无底洞一样一直送。怕的是真正的难民没吃饱肚子,反让他人得利,长此以往,难民得不到满足,就会形成暴乱,暴乱就要派兵再镇压,循环往复。这是每逢灾情最让她头疼之事。一旁的兵部尚书也叹了口气,这是没办法的事。政事议完,三位大人没再停留,一一向黎煦之道别,又犹豫着给霍予晚施了礼,随后脚步不停的转身离开。霍予晚挥手让流祺也出去,至此,书房内再无旁人。黎煦之也起了身,站在她几步远之外,面容沉静的看着无所事事的在房内转悠的霍予晚。“陛下可有何见解?”正探身在书架上扒拉的霍予晚闻言顿了下,随后大咧咧的在书桌前的红木椅上坐下,又托腮百无聊赖的拨弄起笔架上的几根毛笔。“有啊。”她缓缓擡眸,笑容带着几分恶劣。大概是又有馊主意了。黎煦之安安静静的看着她,在心内轻叹。当年把仁王五马分尸时也是笑的这么明艳动人。“陛下请讲。”回到家就与几位官员一起商谈政事,黎煦之的一身月白色朝服还未换下,红色玉革带勾勒出纤细腰身。她在霍予晚跟前站定,微微弯腰,白皙脖颈就显露在眼前。指尖轻动,她把被霍予晚晃悠掉的那几根毛笔重新摆好。霍予晚望着她白玉般透粉的指尖,又落在她腰间的玉革带上。“我的见解就是……”她的声音仍旧带着几分低哑,唇色泛白,一看就是精神不足的病症。修长指尖拿起一根毛笔,她挥笔在桌面上铺着的那张白纸上写下一个字。明明看着并未使几分力气,可落笔的力道足以穿够纸张,苍遒有力。笔落,一个“贪”字浮于纸上。“把赈济粮的精米换作糠米,再往里掺沙。”贪者会嫌弃这种粮食不干净,难民也会嫌弃这种粮食不干净。忍到最后,贪者会放弃占这个便宜,可难民却会因为挨饿不再挑三拣四,填饱肚子才是大事。赈济粮就真正的只落到了难民的手里。黎煦之看着纸上的那个字,眸中有几分笑意。这个办法,如果不是当今皇帝提出,或许会是个好办法。掺沙子只是一时的,等到滥竽充数之人都被气走,那真正的好粮食就可以分发给难民。只是初初实行,必会遭骂名。“我的骂名还少吗?”就像是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霍予晚把毛笔随意放到一旁,又施施然的坐于椅子之上。“陛下此策为之长远,骂名只会是一时。”摇摇头,黎煦之出声宽慰,脸上带了几分柔软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