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艰险的南断山里行走了三天,终于抵达了一个比较大的镇子。免费看书搜索: 我的书城网 xwdsc.com一行人想到终于能有一个屋檐过夜,还能梳洗一下都很高兴。进镇前,景晴策马到韩庭秋身边,低声道:“这一路把你折腾坏了吧?”庭秋笑道:“的确是从未走过如此艰险之路,不过也看到了从未见过的壮阔景色。”
这一行人,对外声称是“商队”,为了配合这个身份,也都换上了布衣黑鞋。文成时规定商人不得穿绸缎,必须着没有任何装饰的黑鞋,这是商贱农贵的传统。两百多年混乱下来,前一条早没人管,后一条倒还在实施,清渺初年又特别强调了一次。这么定的时候,问书脱口道:“咱们没带货,怎么算商队?品州秦州那个地方有什么好东西能运回来?”
景晴扑哧一笑:“这就是你不懂了,扶风没有好东西,但是西珉有啊。”
“西珉……边境不是还封锁着么?”
“对啊,所以咱们才不能走集庆、秦州的大道,而是要在这山里摸来摸去啊。从品州到茹县,进西珉最为便利。”
问书眨眨眼睛:“这是违背律令的事,七娘知道的那么清楚,怎得不管?”
“商人图利而已,并不是什么大错。贩卖的也都是绫罗绸缎、金钗银盘这样的东西,并无盐铁军械,每次的数量也大不了,对扶风和清渺都无损害,又何必斩尽杀绝?而且封锁边关只是暂时的,用不了几年必定会重开商路。”说到这里她笑笑:“去年夏天,你给燕飞寄来两件衣服,那布料就是从西珉偷运过来的。”
出人意料的是,这个小镇有一个规模不小的客栈,当下冰雪未消,旅人稀少,掌柜的看到这么十来个人立刻迎出来,忙着吩咐店小二过来卸行李带马。一边殷勤道:“这还没过正月就赶路了,这是往茹县那里去么?离家的时候怕还没过上元吧?”
景晴答道:“我们是孟州人,上元刚过就出来了。”
“这天气,客官们到茹县的时候还冷着呢,翻山越岭不好走。”
“是啊,这不是想着化雪前那边看守的也松些么。”
掌柜的大笑,连声道:“娘子说的是。这位娘子对这商路如此熟悉,怎得过去不见您惠顾小店?”
“以前是我阿妹带人出来。”
掌柜的将他们几个看了一遍,都是生面孔,自己想了想又道:“这天下太平了,对那边的好东西也要得更多了。”
景晴笑笑又道:“今年,我们不是第一拨吧?”
“出去的,娘子是在小店惠顾的第二拨;进来的还有一拨。”
“还有进来的?大过年的就在路上赶?”
“这不是生意好做,东西不够卖么。”说到这里,她又上下打量景晴一番,试探道:“娘子以前……该不会是,跑南边的吧?”
景晴笑而不答。
掌柜的只当她是默认了,一击掌道:“嗨,其实南面的东西也吃香,就我们品州这里便能卖掉不少。哎——这位娘子莫这样看着我,我也是听年里进来的那些人说的。”
景晴还想继续问话,此时一群人都已进了店内。伙计们忙着擦桌子倒水,她还没坐下,一人挑帘而入,一边说:“掌柜的,托你给我留的酒到了没有?”掌柜的应了一声“到了倒了”忙着迎了过去。那人循声望来,一眼看到景晴,整个人顿时就愣住了。景晴也瞬间流露出惊讶的神情。
那人立刻抛下掌柜快步过来,望着景晴,一个“西——”字刚出口,就见她微微摇头,立刻收了声,过了好一会儿才道:“七娘,您怎得来了这里?”声音都是颤的。
景晴这才笑道:“我带人到北面进货,倒是你——”
那人又四下看看,见到问书眼睛又是一亮,想了想又上前一步道:“我便住在这里。另外,此间简陋,七娘到我家里住吧!”
景晴想了想点了点头。
那人顿时露出欣喜若狂的神情,对着掌柜道:“所有人都算一日店钱,记在我帐上。还有那些酒,劳烦派个人送我家里,我今晚要接待贵客。”
韩庭秋就站在问书身边,看着这一幕,又看来人三十上下,生得眉清目秀,身材又挺拔如修竹,放在哪里都是出色的美男子。又看看问书那个要笑不笑,要叹不叹的表情,已经明白三分,可见还是忍不住碰了他一下,丢过去一个充满疑问的表情。
问书迟疑了一下才低声道:“他叫‘奉墨’,曾是后宫宫侍。”
奉墨是步行过来的,景晴也就没有骑马,与他并肩而行,听他讲述当下的生活。一开始,她指指随员,玩笑说:“我这里人可不少,你那边住得下么?”他点头道:“我那里房子多,保管够用。”景晴又道:“我记得你离宫的时候是说要回乡,而你应该就是邵郡人,怎么定居于此了?那时候,此间还在庐裘之手啊。”
“我回乡后不久就嫁了人,夫人是此间人。前些年七娘您收复扶风后,我就跟着她归家。那时候这里的地便宜的很,我们买了百来亩,建了庄子。就是这里土地贫瘠,收成还不如我故乡那里的一半,但总算也不愁吃穿了。”
她点点头,目光落在他腰间的白色束带上,柔声道:“你家夫人何时过世的?”
“回来的第二年就病殁了。”
说话间已经到了庄中,一名十岁上下的女孩儿欢快跑过来,到了近前或许是没料到还有那么大一群陌生人,愣了愣又蹬蹬跑开。景晴惊道:“你的女儿?这么大了?”
奉墨摇摇头:“其实她是我妻姐的女儿。夫人与我成婚时就已经在抚养这个孩子。我们两并无所出,当下我也当她亲儿一般。”
景晴四下看看,见这个庄子虽不华丽,但是房屋不少,收拾得也得当,往来还有仆佣打扮得人,笑吟吟道:“这处庄子不错。至于土地,虽然贫瘠了些,但此地水源充沛,天灾不多,也是适合耕种的。”
奉墨看着她道:“全靠七娘当年那么大一笔赏赐,我们过了这些年,又买了地盖了房子,当下还有一半没用掉。”
有了这样一个东道主,这一行人自是得到了比预期的更好的招待。奉墨将自己的房间腾出来,全套被子都换了新,供景晴下榻。所有从人也都有妥善安置,问书一路上都是和韩庭秋同住,当下也分了同一间房。问书性情活泼,平日里话是不断的,庭秋也愿意和他闲谈,尤其是通过他更多了解安靖的生活,以及他眼中的清渺群臣。他也愿意讲述他们归国后的故事,他和燕飞一起陪伴景晴南征北战,一直到景晴前往扶风,他这才真正离开军旅,定居邵州抚养儿女。纵然问书只说“自己的经历”,但是,他的经历里必然有西山景晴的人生,这些正是庭秋感兴趣,但是无法从其他人那里得到的故事。
然而,这一天问书显然有心事,一进房就往榻上一坐,微微皱着眉也不知道在想什么。过了一会儿,忽然起身道:“我和奉墨多年不见,去找他聊聊,今晚未必回来睡。”庭秋笑笑,一开始见到奉墨,他就觉得此人必是景晴昔日的桃花债,可听问书介绍说是“宫侍”又改了想法,这会儿又想:“难道她竟连后宫中人也招惹过?”
问书走到主屋那里,见房中灯火由明,守在门口的是随行的一名侍卫,也是他的熟人,见到他微微摇头,做了个“房中有人”的手势。他走到一边,寻了棵树靠在那里,在正月刺骨寒风中静静等着。他希望灯熄之前能等到奉墨出来,他想今时今日的景晴应该能以温柔之心对待他。
当奉墨终于出来的时候,问书已经被冻得手脚发麻了,可还是如释重负的舒了口长气,露出一点笑容。
奉墨一转身就看到了他,迟疑了一下才走过来,低声道:“你还没休息?”
“多年不见,想和你说说话。”
他又沉默了一会儿才点点头:“到我房中去。”声音带着一点颤,脸上则是仿佛要哭出来一样的表情。
奉墨住的地方距离主房有一些距离,布置得倒也不错,说原本住的是给他那女儿请的西席,年前有事回乡,估摸着还要两个月才能回来。他说自己因为家贫,大字不识一箩筐,一直都觉得遗憾,当下有了点闲钱,总要让小女儿能识文断字,特意请来了有名的先生。又说也不敢指望被举荐,但盼能让她成为乡里尊敬的读书人就成了。问书暗地里叹了口气,心想:“他大概至今还觉得自己若是当年就识文断字,或许就能改变结果。”
奉墨嘀嘀咕咕地说了一阵子,看看问书,忽然停了下来,过了一会儿低声道:“我终究还是忍不住,明明知道一定是不成的,还是忍不住……”
问书叹息道:“你,还想留在七娘身边?”
他摇摇头:“不敢想。”
“那——”
“其实,这些年我一直都想,要是能再见她一次就好了,见一次也就满足了。可见到了,还是不满足,又想要再伺候她一次……”大概是把最难堪的事情终于说出了口,奉墨忽然松了口气的样子,笑了笑道:“九年过去了,我容貌早改,又嫁过人了,又哪里配再侍奉她。”
在西山景晴返回安靖后的十余年间所经历过的男子中,最让问书不知道该说什么好的就是这个奉墨。他多情的让人感动,也让人伤感。当他最终离开的时候,不要说景晴,连带着问书燕飞他们这些旁观者都松了口气——替这两个当事人松了口气。他走的惨然但决绝,尽管景晴送了他一大笔钱,可问书还是忍不住为他担心。宫侍们都是不满十岁就隔绝世事,后宫的生活残酷而复杂,但这些复杂也只会在后宫中发生;同时,世间常见的一些欺诈骗瞒却又是不会发生在后宫中的。与宫女的征召不同,宫侍都是“采买”来的,待到四五十岁才告老离开。宫女们二十五六归家,娶夫生子平淡度日,除了成亲的比常人晚点,并无其他。可离宫的宫侍们晚年很少有幸福的,父母早亡,姊妹不认,带出来的财产又少,往往在贫病交加中凄然离世。奉墨带走的银钱是足够他过一辈子了,可怀璧其罪的事发生的还少么?倒是燕飞宽慰他说:“倘若没有和七娘这段事,他原本是前途无量的。这孩子也就在七娘身上犯傻,其他的时候能干得很,倒是不用太担心。”
当下看他虽然还是一见景晴就犯傻,但是家产颇丰
,看情形,这份家业也主要是靠他自己在打理,家中仆佣尽皆恭敬,在这镇上也像是有些身份,终于放下了心。看他心情略略平静,转了个话题道:“我记得你家中尚有两个姐姐,当下可好?”奉墨脸色一沉,缓缓道:“小姊姊早就夭折了,大姊想要图谋我的家产没成功,当下已再无往来。”问书愣了一下,知道他这两句话说得简单,其间必有曲折波澜,而且还有无限伤痛。
奉墨忽然笑了起来:“这些事也都过去了,说说倒也无妨。”于是将归乡后的事情简单说了一遍。最初回去的时候还好,他家中依然穷困,父母都已过世,大姐一家是村中一个大财主的佃户,已有三个孩子,本来过得就很艰难,看到当年卖出去的小弟回家倒也接纳了。奉墨是带了大笔银钱回去的,看到大姐没有忘记亲情十分感动,给了他们一笔钱,让他们自己买了地盖了新房。然而,富贵反生变,他的姐姐姐夫知道他身边还有更大一笔钱之后,就变着法子想弄到手,又想将他嫁给那个五十来岁的财主做填房。这桩婚事是偷偷在议的,当时他还真半点没觉察,还是归乡初期和他姐姐同事佃户的一个女子看不过去,偷偷告诉了她。这个女子是扶风品州人,幼年随家人逃难至此,亲人在前几年染了疫病先后过世,只留下一个小侄女与她相依为命。奉墨感谢她传递消息,又觉得她能将侄女当亲儿抚养颇为仗义,就赶在他那大姐向他摊牌前,自己托媒提亲,嫁给了那女子。
原本按照规矩,男子婚姻,母在从母,母死从姊,没有自己做主的权力。但是他是被卖掉的孩子,所谓“卖儿绝义”,被家人卖掉的孩子,只要不是由家人赎回,纵然回来,也与母家再无干系,即没有权得到家产,也不需要尽义务。既然无亲,当然可以自己托媒说亲,一样合法合礼。他的姐姐眼看着一大笔财产就此飞了哪里甘心,又有一个县吏即图谋他的财产,又垂涎他的颜色,撺掇他姐姐去告状。他的妻子是个老实的庄稼人,哪里有打官司的本事,便劝他放弃那笔钱,就算继续当佃户也比吃官司好。奉墨哪里肯,他是皇宫里出来的,就像燕飞说得,一辈子也就只在景晴身上犯傻,其他时候都能干精明。至于打官司,他连皇帝都见过,还怕见官么?说来也巧,闹上公堂的时候恰好新县官到任。这位新任知县乃是下位女官出身,与奉墨相识,如此一来结果自无悬念。奉墨也没把当初给姐姐家的钱收回,只与妻子搬到城中居住,没两年扶风收复,就来了此地。
问书听完长长叹了口气:“真没想到,你还有这段曲折。幸而官司赢了,要不然……”
奉墨笑道:“放心,我又不傻。我早想好了,要是县里判的不公,我就上京去。七娘她……她虽不要我,但也不会眼睁睁看着我被人欺负是不是?”
两人又说了一会儿也就休息了。翌日起来,外面一片茫茫,竟不知何时下起了鹅毛大雪。
西山景晴比他们起来的都早,在院子里冒雪晨练,也不知哪里找来一柄长枪,在漫天大雪中舞的银光闪耀、猎猎生风,引得庄中人都跑来看。待到一套枪法舞罢,这才收势,将枪往柱子上一靠,径自回房,见到奉墨迎过来,微微一笑道:“你庄中兵器倒全得很,这又是何种计较?”
“刚来的那几年此间常有零星匪徒骚扰,镇上的青壮年组了队自卫。我好歹学过些弓马之术,就当了他们的教习,所以家里多备了些武器。”
“难怪镇中人对你尊敬有加,做得不错。不过,你这里的武器做工精良,都是从哪里得来的啊?”
“是经过这里的商队带来的。去年我偶然间从他们那里卖了把匕首,被那精美的工艺惊着了,实在是比我们这里铁匠铺打造出来的东西好太多。就又从他们那里订了一批,没两个月果然给我送来了,就是您看到的这些。”
“昨天晚上请我们喝的酒也是这些人带来的吧?”
“是啊,听说……”他迟疑了一下才道:“听说是从西珉来的。酒不好带,价也卖不高,他们一般是不带的。可我实在是喜欢,不怕您笑话,我觉得比当年在宫里尝到的还好。好在客商们每回都住镇上那家客栈,我就请掌柜遇到了就替我留下。这个,我也知道违背了律令……”
景晴笑着摆摆手:“不必害怕,这多大点事啊。”她指指问书:“这家伙给燕飞寄了两件衣服,料子都是西珉来的。他们夫妻俩都傻乎乎的相信是京城来的,燕飞还穿到我面前显摆。他们也不想想,永宁城之前被连续战火糟蹋得十室九空,能做出什么好东西。要和我说是从鸣凤来的还可信点。”
奉墨听得有趣,看看问书忍不住发笑,却听景晴又道:“不过,你这些美酒并不是来自西珉,而是……韩庭秋,你该认得这些酒吧?”
庭秋没料到这一问,愣了下道:“自然认得,那是紫云酿。”
“问书也该记得吧?”
“的确是紫云酿。记得,这是珑北的名产,据说是用珑北高山上特有的一种紫花草酿制。那种香气太特殊,只要尝过一次就不会忘记。”
韩庭秋自己就很喜欢这种酒,他家庄上自行酿制,定期往北庭给他送。听到
问书的解释,他插了句:“酿制紫云酒必备的紫花草,在此间也有,我在集庆杨柳原一带见到过,只是此间人并不知道能拿来酿酒。”说到这里忽然皱了皱眉:“当下这等时候,还有人从珑北向外运东西?”
景晴笑了下:“是啊,我也正想着呢。奉墨,这些东西最早是什么时候出现在品州的?”
“也没多久,大概就是去年夏天。”
“都是那些从西珉贩货回来的商队带来的么?”
“这个,我也没留意。我们这个镇子是南断山品州这一面最大的一个,往来客商都要在此停留。过去他们拿来的大多是绫罗绸缎之类的,我们也用不着。大约就是去年夏天开始,有了制作精良的铁器,还有诸如那个紫云酿之类的新鲜东西,价格都不高,也用得上,买的人越来越多。”
景晴的脸上微微露出一点惊讶之色,奉墨哪里知道她心中想法,看了看漫天飞舞的雪花,低声道:“七娘,这天气太差了……”
话音未落,景晴已笑道:“我们这些人怕是要在你这里多叨扰几天了。”
“怎说的一个‘扰’字。七娘能来,那是蓬荜生辉的幸事。”说罢叫来管家,吩咐她盘点家里剩下的蔬菜肉食,不够的趁着路还能走快去镇上补些,又看看天色,苦笑道;“这雪再下一日,莫说山路,就连到镇上都不好走了。”
景晴含笑不语,庭秋和问书对看一眼,心里都想忽然冒出来那么多线索,这会儿赶走赶不走,这场雪来得正是时候。
这天,景晴将此行的部分目的和奉墨说了一遍,又说要他出面尽可能多地了解这些陈泗商品的来源,以及那些商队的背景等信息。他们自己这一行是托名“商队”,自不好再去打听同行之事。奉墨在本地受敬重,显然还是这个镇上,甚至可能是周边几百里内最有钱的一个,他以买货为名出面打探再自然不过。
奉墨只简单问了几个需要留意的细节,便点头道:“给我三五天……嗯,雪停之后,至多五日,一定给您一个答复。”
“好,那么在此之前,我们这一群人就在你这儿安心吃喝了。”
漫天大雪,无事可做。几个人围炉闲谈,奉墨那个小侄女好奇地过来看,她已经没有初始的害羞,说起来话来条理清晰,又生得乖巧可疼。问书喜欢得不得了,拉着她的手问东问西,一副要认干女的样子。奉墨一直在忙碌,也不知道是忙自己庄上的事,还是已经在安排景晴吩咐的事。见他没有一直守在自己身边,景晴暗地里松了口气,心想毕竟九年过去了,他其实已经醒了,不过是乍然相逢还有一点残梦缠绕。到了午后,她实在无聊,便站在檐下赏雪。奉墨这处宅子占地极广,除了必要的房屋外,还有一大块空地用于他教习那些民兵时的练武场。庄子的护栏很高,而且是双重栅栏,四角还建了登高的木楼,可以想象这里曾经有过何等激烈的战斗。
忽然间,从门口那里出现了一个飞奔着的身影,正是奉墨那个午前跟着管家到镇上买东西的小侄女,一面跑一面大声喊:“爹爹,先生回来了。”连着喊了七八声,见到奉墨从后面跑出来也大声道:“人呢?在哪里?”小女孩指指身后,此刻所有人都能看到漫天大雪中一人牵马而来,马背上还坐着一个小小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