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德才被抓了，拔出萝卜带出泥。
连带着给他办事那些狗腿子，一股脑全都被端了。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不等这帮人被带走，消息就在村子里传开。奔走相告，将这个好消息告诉所有人。大石沟的村风之所以毁了，全都是因为出了这些个害群之马，村里人也是没了办法。年底分口粮的时候，秤砣上动了手脚，这事儿大伙心里都清楚。奈何就那么几个干部人员，全都跟李德才穿一条裤子，没人给他们主持公道。斗不过村书记，只能选择忍气吞声过日子。这次总算彻底倒下，全都受到了处分，哪能不好好庆祝一下。众人纷纷涌上街头，捡起树枝木棍，土块牛粪片往李德才等人身上丢。“狗东西早该下去了，当干部不干人事，就知道自已拿好处！”“年底分口粮，坑了我家四斤，给我吐出来！”“先是抓了他小舅子，这回终于轮到他，警察同志也别审判，直接拉出去枪毙！”“打！给我狠狠打！”平日里不修德行，早就引起了众怒，嚷嚷要求重判。当手里没有了权利，就跟被拔了牙砍掉爪子的病老虎，往日积攒的仇怨瞬间爆发了。有人站出来指证，说出了十几条罪状，违反生产规定，私自宰杀耕牛…李德才哭成了泪人，两腿一软跪在地上，求着村里人别说了。再说下去真要被拉出去枪毙。等到警察把几人拖上车，就跟烂泥似的，浑身都在哆嗦着。开车走在回村的路上，老支书坐在副驾驶的位置上，吹着风口吹出来的热气。大卡车之前也坐过，冬天就跟进了冰窟窿似的，衣服穿少了根本扛不住。“还是你小子脑瓜子好使，那些个司机咋就没想到，这么搞车里就不冷了。”以前搭车叫遭罪，今天也好好享受一回。周建国跟高连胜坐在后边，其他人挤在车棚里，人多倒也没多冷。七八里的路程，十五六分钟就到了。摸出烟盒准备点一支，想想车里本来就闷得慌，还是算了吧，忍一会儿就回村了。“林北可真有你的，大石沟以前没少跟咱们村过不去，这次栽到了你手里。”好几次发生过摩擦，老支书不跟他们一般见识，换来这帮人变本加厉。“要不是你想法子，依着我的脾气，早拿着枪杀过去，突突了那些个狗杂碎。”想起来还有点不过瘾，应该把那几个人腿打断才是。“能用武力解决问题不算本事，以后政治道路还长着呢，别光长肌肉不长脑子。”高连胜冷哼一声，幸亏没这么干，不然可就真惹了大麻烦。“行，你脑子灵光，上次也不知道是谁，拿枪要毙了那几个外村的。”二人开始互相揭短，半斤八两都差不多。东北爷们脾气本来就爆，都被欺负到头上，遇上这种事咋可能保持冷静。吵着吵着最后，两人目光同时落在林北身上，直勾勾盯着。林北专心开车，隐约感觉到背后冒凉风，回过头就看见两双大眼珠子。“你俩能不能，别用这种眼神看着我，瘆得慌……”周建国手搭在老搭档肩膀上，语重心长说道，“老高啊，咱们可得离这种聪明人远点，不然啥时候人卖了，还得给他数钱。” 就拿这回的事情举例子，李德才最后才明白，是让林北给算计了。“你别把我算进去，娟子是他老婆，怎么说我们也是一家人。”“我咋把这茬给忘了。”还以为想什么呢，鄙视的眼神看着老周，得给他好好上一课。“你个老处男，又不是啥抢手货，卖你谁买啊？”“别人你这个岁数，孩子早都生了一大堆，你才刚破了身子。”“凭你岁数大，凭你脚汗臭，还是凭你皮包长？”一番数落过后，周建国黑着脸怀疑人生，就不该开这个口，都想推开车门跳下去。这嘴皮子的功夫，能把大活人给气死。“啥……啥叫皮包长？”高连胜很是不解，头回听说这次。“你反过来念。”“包……”林北提醒下，立马明白了是啥意思。顺便说起上次洗澡，几个人比长短的事，笑的高连胜前仰后合。“真想不到啊，原来老高你是深藏不露的那种。”周建国脸比猴屁股还要红，脚趾头搁鞋里，都能抠出三室一厅。“你……你们两个，别太过分！”回到老金沟，已经上午十一点多。大红灯笼高高挂，厅门对联喜迎春。林北拿着一挂鞭炮，拴在树上点着引线，噼里啪啦炸了一阵。院里两条小猎犬，藏进狗窝里不敢出来。小丫头换上了新衣服，戴着顶红帽子，搁院里追鸡撵鸭。过年就该有点喜庆氛围，整出点动静来。大舅跟舅奶提前过来，帮忙打下手做饭，今天中午吃饭的人比较多。不一会儿，高连胜领着老婆许翠萍，跨过门槛进了院子。孩子才满五个月，用大花被子裹的严严实实。“快……快进屋！”李萍掀开门帘迎接，顺手就把孩子抱在怀里，不舍得放炕上。“林北娘，大年初一我们就来蹭饭，实在有点不好意思。”“咱都是一家人，说这些干啥。”“有啥需要做的尽管吩咐，大伙动手丰衣足食嘛。”许翠萍也是个勤快人，坐在炕上等着吃现成的，那多不好意思。于是接下来几个女人忙乎着做饭，李萍坐在炕上负责看孩子，打开被子瞅见里边的小家伙。年轻的时候感觉不到，这个年纪就喜欢小孩，哪怕是别人家的。“哎呦…吃的白白胖胖真好看，两个小手就跟白面饺子似的，都赶上年画了。”一边看一边逗，心想着啥时候儿媳妇，生个大胖小子。别管是女娃还是男娃她都高兴。有人夸自已的孩子，当妈的肯定高兴，嘴角的笑容快要压不住。“这要多亏了林北，我才有了奶水，才能让孩子吃饱。”意识到话好像有点不妥，两个脸蛋立马红了，赶忙又做了补充，避免引起了误会。“要不是他给连胜送肉吃，家里那点口粮都不够吃，营养跟不上早就断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