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脱掉外袍掸了掸身上的雪:“白南渊怎么样了。”
“应该还活着。”
察吉里蹙眉:“什么叫‘应该还活着’?”
“这几日您不在,我们也没上这边来,也不见他出来。”
察吉里莫名有些生气,却在意识到他居然因为别人苛待白南渊而生气时又将脾气压回去,装作无所谓地说:“哦,那去弄些吃的来吧,弄点肉糜。”
打发走了仆从,察吉里便往里面去。
推门见床上躺着一人,该是白南渊。
也说不出心间是什么滋味,他上前去查看白南渊如今怎么样了。
凑过去掀开狼皮毯子的衣角露出他的脸。
他眼下淤青很深,嘴唇几乎是白色了,干裂起皮。
脸上虽然差,但看得出来还是有气儿的。
察吉里稍稍安心,轻拍他的脸:“白南渊,醒醒!”
恍惚间听闻有人喊自己,勉强掀开眼皮看他。
“行啊你,绝食明志?晚了点吧?”
白南渊又闭了眼。
“哼。”察吉里一掀衣袍坐在榻边,恨恨地看着白南渊。
白南渊是说不出话了,察吉里也不说话,只是看着他。
眼神由恨慢慢转变成迷茫,随即又有点欢欣。
他知道白南渊现在能听见,便趴在他耳边说:“小十二,我发现其实你也不错。我也有几个儿子,不若你以后都留在突厥。”
他扒拉几下白南渊的碎发:“知道你吃不惯我们这边的食物,这几日我便是去接梁国送来的米粟谷物的。大梁皇帝是我甥孙,叫他每年送些来,我们还能自己种。”
良久无人说话,察吉里狡黠一笑:“不说话当你答应了。”
白南渊使出浑身力气:“滚!”
察吉里也不生气:“哎呀,也就和你我能耐着性子,白南渊你也算有本事。”
白南渊知晓他就是爱羞辱自己,并不打算理会。
只是不多时,门外来的侍女来送肉糜。
察吉里起身去接。
“知道你不喜欢吃羊肉,最后一次了,晚上给你准备你们中原的饭食。”他端着碗坐到榻上,揪着白南渊的衣领将他提起,“要我喂你么?”
白南渊虽是没有什么力气,也想着自己来。
察吉里冷笑,在白南渊刚触及碗时便松了手。滚烫的肉糜粥尽数泼到白南渊身上,
他被烫的闷哼一声,却也做不出更多反应了。
“我就说要喂你,你非要自己来。现在撒了烫的是你,挨饿的也是你。许是也没有那么饿,那就等夜里再吃。”
察吉里走了,屋子里再次归于岑寂。
多日水米未进,白南渊自然是饿急了。好在那粥还很稠,即使是泼在身上也没有全都流下去,勉强还能抓起来吃。
饿了太长时间,身体上的知觉都很麻木,他甚至都感觉不到胸口上有多疼。
他以为最多就是红了一大片。
等他吃完掀开衣服一看,胸口上却是一片红紫,甚至有碗大那么一大块的皮都被烫掉了。
白南渊也无甚在意,又躺了回去。
还是好饿……
白南渊有些茫然地盯着横梁,想着玄宁如今怎样了。
他身边有姜韵寒,至少不用受皮肉苦和病痛难。
而且再如何玄宁也是质子,就算是有心刁难也得有所顾忌。
而自己是追击匈奴时误入了突厥部落,随行之人也全死在突厥,根本就没人知道他在突厥。哪怕是死了,梁人也只会将这笔账算在匈奴人头上。
所以察吉里折磨自己,根本不需要顾忌。
迷迷糊糊睡着了,他感觉到似乎有人解开他的衣衫。
白南渊向来机敏,蓦地睁眼,瞧见的却是一白发老者。
他年纪太大了,脸上皱纹堆垒,眼睛似乎都睁不开了。
见白南渊睁眼,他开口说了几句突厥语,白南渊并不能完全听懂,但也能从几个词语中听出他是来给自己上药的。
白南渊便没去理会他,任由他解开自己衣衫涂药。
老者离开后,天也快黑了。
察吉里人没来,却给他安排了饭食。
却不是他许诺过的粟米,而是一整只烤羊。
白南渊无法,总不能饿死,便强忍着恶心吃了些。
许久未曾进食猛然便吃这么油腻的东西,加之白南渊本就不喜欢羊肉,只是两口他便扶着椅子吐了起来。
也吐不出什么,尽是些酸水。
他这边还在呕,门忽然被踢开。
门口的是察吉里,他看了一眼蹲在地上吐的白南渊,笑了。
大摇大摆走进来坐在椅子上,他揪住白南渊的头发强迫他擡头看自己:“小十二,其实只要你好好听话也能过好日子。”
白南渊睁眼都勉强,只能眯着眼睛看他。
“把这个拿下去吧。”
等屋子里的人都走了,察吉里将他抱进怀里:“这样,你要是愿意和我好好的就舔一下我的手,我立马叫他们送来饭菜,以后我都好好疼你。要是不愿意就接着倔气,我有的是办法对付你。”
他将手放在白南渊嘴前,静静等待着。</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