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冰山的融化
如意轩,京城最大的古玩铺子。
“夏鼎秦篆一阁藏珍开世象,博古居奇九州拓宝隐天机。”云熙目光转动默默念着,脚下踱步来到跟前,云熙举头望了望厚重的红木牌坊,心想:好一座如意轩。
进到堂内,马上有夥计招呼,云洛表明来意,夥计转身去请罗松。云洛环顾四下,店内陈设雍容典雅,古香古色。各种金石丹青丶古玩瓷器陈列一室,檀香冉冉,轻烟袅袅,令人神怡心静。不多时,罗松打后堂出来了。
云洛一身素白的锦袍,外罩大氅,手上托了一只紫檀木匣。匣子不大,一尺见方,很是素雅。
罗松见了赶紧上前寒暄,“公子久候了。”
“不必多礼。”云洛回道,“我有要紧事嘱咐焕章,你我寻一处方便地脚讲话。”
说话间二人来到后街一处巷子里。这条巷子窄不过丈,院墙高深,尽头是一棵三四抱的古榕,榕树前有一口枯井,可谓绝境。
云洛见四下无人,这才打开匣子。罗松定睛看去,紫檀木匣里装的是北齐四宝之一的三彩陶俑。
罗松不解其意,问道:“公子这是要?”
“要焕章替我回一趟邺城。”云洛肃然,“焕章牢记,一定要将此俑亲手交给我父王。”云洛擡眼紧盯着罗松的双目,清冷的眸子里情绪交杂,“事若败露,我将死无葬身之地。”
“如此!”罗松低叹了一声,他看得出云洛眼神中的信任与拷问,两厢杂糅。罗松并不迟疑,伸手接过木匣,盖好盖子,对云洛道:“公子放心。人在物在。”罗松言近旨远,并不多说。
云洛点头,嘱咐道:“你一定想办法入宫见我父王。如遇困难,可找卫尉卿薛安都——”云洛顿了一下,忽而思忖道:而今离京已有段时日,七王既敢截杀她与太子,想必北齐的朝堂上亦是山雨欲来丶风云变幻。彼时的卫尉卿是否仍然可靠……她必须确保万无一失——
太子是如何遇害的,自己又是如何移花接木顶替太子作为质子,身陷险境……穆云熙将出使北齐的经历用胡文一一详述在密信里,又将密信蜡封在三彩陶俑身内。所以这只陶俑绝不可旁落。
“不。你先去找右散骑常侍裴嵩和大人,让他带你进宫。”云洛改口道。
“好。我记得了。”罗松点头。
“切记,务必亲手交给我父王。”云洛叮嘱再三:“这只陶俑,绝不可旁落。”
“罗松明白!”罗松迎上云洛的灼灼目光,“公子重托,罗某必不辱使命。”
走了罗松,云熙如释重负。
虽然心里仍有顾虑,但她相信罗松的人品和能力。倘若此人尚且不能成事,那也是天意了。
“回来了?”肖琪从书页里擡起眼睛,冲云熙笑的可亲可近。
见她步态轻盈丶神情怡然的样子,猜想她今天一定是心情不错。虽说肖琪并没有打听丶也没有窥探穆云熙这几日究竟在筹措些什么。
“嗯。”云熙难得心旷开朗,一见到萧祺儿温善的笑容更觉得春风三月,连声音都变得雅致而温柔:“祺儿在读什么呢?”云熙边问边来到桌案前,偏着头看过去,唇瓣微啓轻轻念道:“《洛阳伽蓝记》。”
云熙眼前一亮,冲萧祺儿挑了挑眉毛,表情颇有些意外:“公主竟也喜爱《伽蓝记》?”
“嗯。写得很好啊。集史丶地丶佛于一书;文辞也好,骈俪又不流于浮靡,不愧为北朝文学之双璧啊。”
云熙眸中流出笑意,恍然生出一种眼前人即心上人的情愫。
《伽蓝记》为北魏人杨衒之所撰,借佛寺盛衰,寓国家兴亡,其中寄托了浓厚的故国哀思,又寓含治乱训鉴。字里行间流露出恍若隔世的悲怀,世人读之无不怅然若失又荡气回肠。
“驸马也爱《伽蓝记》吗?”肖琪擡头,一脸纯净的问。
“是啊。”云熙勾唇。
“嗯,写得这么好。在北齐该是人人奉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