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寻之丢来一只蒸汽眼罩,顺便丢过来的还有嫌弃的眼神,“我能拍张照吗?狗仔那儿说不定能卖个好价钱。”
裴艺秀:“……”
真是杀人诛心,完全不想搭理她。裴艺秀默默撕开蒸汽眼罩的外包装,戴上后闭目养神,就听着简寻之在耳边叨逼叨。
好在,没有一句关心和安慰的话。
反倒让裴艺秀觉得自己没有那么可怜,生活不会有什么变化,就和过去十馀年一样~她还是有朋友,有事业,而且还有一个过去不可得的恋人。
“笑死我了,那个谢央央真是碰到硬茬了。我看八卦说,编剧跟导演几乎把有效戏份都挪给叶双双了~气得她嘴上起了两个泡,至少三天不能上镜!”
“老裴,你说陈琛为啥要离开申海啊?他是想甩了我们这些老朋友吗?他最近有没有联系你啊!”
“诶,我昨晚熬夜看你给我推的那小说~绝了真是,你一定要去给那只猫配音,我现在满脑子都是那只猫。所以她到底是喜欢兔子还是那条鱼啊?”
“……喂喂,时间差不多,你别睡着了!”
简寻之一把薅掉裴艺秀脸上的蒸汽眼罩,却见她眼角两行清泪,染湿了鬓角,不由扯了张纸巾过来帮她擦,“流吧流吧~把脑子里的水流完就好了,多大点事呢?”
是啊~多大点事呢。
“对不起啊寻之。”
——实现不了你那个生日愿望了。裴艺秀接过纸巾坐起身,自己擦掉脸颊上的泪痕。
“你是挺对不起我的,我没吃早饭在这儿陪你,眼睁眼地看着那碗粥变凉……我快饿死了。”
说着,简寻之不客气地舀了一勺粥吞下去,“要不,我一口,你一口?”
“不行,这粥是盛衍给我叫的,你想吃找你男朋友去。”
见裴艺秀伸手想抢调羹,简寻之直接将整碗粥端到门口。
“要不我把吞下去那口吐出来还你啊?想吃,你先起床自己下楼去。告诉你啊~卷毛担心你一晚上了,赶紧给我起床收拾一下!”
隔壁套间,盛衍剃完胡子刚放下剃须刀。
单宴泽靠在门边,斜着眼睨他:“你不知道剃须刀不能混用吗?你老婆你自己不会哄吗?要寻之过去陪干什么?”
“嗯~想想最近光顾着陪老婆了,也该花时间陪陪大外甥。”盛衍抹上须后水,镜中男人已然恢覆矜贵模样,嘴角浅浅勾着,总一副似笑非笑在算计什么的样子。
“你是不是淡定得过分了?”
单宴泽眯起眼睛,深邃眉眼逐渐拧起,“那女人收掉股份,下一步就是逼你离婚,你想保护裴艺秀的话,最好早点跟她断掉。”
“换作是你,你会跟简寻之分手吗?”
“当然不会。”
“那你还劝我?”
“可毕竟我姓单,霍家想动我至少还要忌惮单家吧。”
盛衍笑了笑,转过身去看他:“可你姐姐到底也姓单,哪怕大姐跟她断绝关系,也断不掉相融的血脉。”
顿了声,他走过去拍拍单宴泽的肩膀:“其实,大姐没有你以为得那么冷血寡情。她不会对艺秀出手的,同样,也不会对你看中的女人动手。”
“是吗?放火被烧的不是你,车祸被弃的也不是你~我知道你没法感同身受。”单宴泽拍掉压住他肩膀的手,语气愤愤难平。
盛衍却心平气和道:“不烧掉你的画室,怎么成就一个arthur shan?不抛掉晏清的母女关系,又怎么能让她与我在一起?”
“宴泽啊~你妈咪比你想象的坚韧且智慧,没有她,我恐怕这辈子都放不下心结。而她,也不该成为你和晏清的心结,她在努力帮你们姐弟成为自己想成为的人。”
*
离开珠海那一天,裴艺秀趴着车窗冲那跨海大桥看了许久。
她终究没拉着盛衍去办探亲证。
不知道以后某天,她会不会心血来潮想办一个。想来想去,她的确没有损失什么,忽然也没了悲伤的理由。一切不过是回归裴艺秀本来的生活罢了。
“老婆…我们该走了。”
盛衍温柔地抚摸着她的长发,光泽垂坠的秀发从肩头滑落。
“好。”
裴艺秀没有回头,一瞬不瞬地望着远处。那海天相接的深处,是藏在海雾中的回不去的岛屿。
宾利沿着海岸线奔驰,粼粼日光在窗边追随。
她握住膝上男人轻覆的大手,喃喃问了句:“盛衍,小时候你是因为喜欢才陪在我身边,还是因为我是单晏清所以……”
“……傻瓜。”
他似乎没打算正面回应。
“没关系,都不重要了。”
裴艺秀收回目光,垂下头无声弯了嘴角。她双手握住盛衍的右手,体温逐渐相融。本就不期待能听到一个确切的答案,只要这个人还在身边就好。
“重要啊,只要有关於你,每一件小事都重要。”
盛衍将她紧紧圈入臂弯,又报覆心理作祟般弹了下她的脑门,“不论你姓单还是姓裴,只要是你,我都愿意做你的小跟班。”
“那……”
那徐家的千金,何副区长家的侄女,还有单晏渝她们到底是……?
可裴艺秀迟迟没有问出口,她害怕自己问了依旧得不到答案,更害怕问得越多就会失去越多。
像是看穿了她的心事,盛衍叹了口气,有些难以启齿道:“为了提高效率,大姐给我办过一个相亲局。大姐提到的那几个都是出席相亲宴的各家千金。”
“什么?!”
裴艺秀坐得绷直,一双探究的眼睛盯住盛衍,“那你们——?”
“什么都没有。”
盛衍敛住神情,毕恭毕敬三秒钟,又委婉表示,“也就吃过几餐饭,而且都是商务用餐,真的。”
“你觉得我会信?”
“你当然得信,不然你去问顾昭音。”
“问就问。”说着,裴艺秀就要掏手机,又被盛衍拦住说,“你情愿信她,都不信我?”
裴艺秀反问:“怎么,你急了?”
盛衍摇头:“没有……我的意思是,那会儿她还没在我身边做事,问了也白问。”
见裴艺秀吃瘪般抿了嘴,盛衍又搂上去亲昵道:“老婆,往事不可追~今天和明天才是生活的全部,只属於你和我的。”
“最好是。”
“所以,欠我的婚礼预备放在什么时候?”
“哎等等!”裴艺秀眸底闪过一道精光。
“怎么了?”盛衍不禁一阵后怕,这眼神乍一看像极了年轻时锐利的霍婕雅。
“单晏渝在法律上不也算你外甥女?她怎么可能出现在你的相亲宴?!”
“额,那个…她,她……”
“盛衍?!你骗我!”
“啊没有~老婆,事情是这样的,你听我狡辩……啊啊,你别薅我眉毛~诶我眼镜,别丢我眼镜啊老婆?!手下留镜!”
黑色轿车一骑绝尘。
在下一个路口左转,潇洒驶离海岸线。
一望无际的大海,染上金光的港珠澳大桥,连同海那边莹莹光亮的诸多风景,皆被抛到脑后。
初雪过后,晴空万里。
等过春秋与冬夏,柔情只付眼前人。
end·洛夏黎</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