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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章
这是苏问春第一次进邵敬之的办公室，空间很大，窗明几净，四面是相连的巨大书架，上面摆满了不同语言的各类资料，充满了理工男风格的书卷气。邵敬之涉猎丰富，她一眼扫过去，宛如文盲一样头昏眼花地移开视线。
邵敬之坐在大班桌后面，忽然头都不擡地吩咐， “锁门。”
“好，邵董。”下面的技术部倒是在加班，但这层除了邵敬之跟她，半个人影都没有，虽然觉得没必要，她还是走到门后研究了一番，把门锁了。
他所有的耐心好像在之前用尽了，只能发出简单的指令， “过来。”
苏问春走了过去，问他找她来，到底有什么工作要安排给她。
邵敬之把手边厚厚的一摞文件往前推了推，他还是没看她， “这些文件是明天开会要用的，逐个查看修改不通顺的地方，不准有错别字，查漏补缺，明白了”
苏问春抱起这摞文件， “明白，但是这些工作不该是陈秘书做的吗”
“她休假了，你有疑问大可以问杜经理，我没这个资格吩咐你做事么”邵敬之总算擡起眼。
苏问春皱了下眉， “我不是这个意思——”
邵敬之低下头去翻文件，擡手打断了她， “安静点。”
苏问春闭上了嘴，她知道邵敬之在气头上，就是故意找茬，她不想往他枪口上撞，深吸一口气，凝神到文件上。
办公室里安安静静，只能听到纸页翻动的声音。
邵敬之情绪随之平静下来，他往沙发上看去——
苏问春端坐着，低头一行行看得极认真，时不时拿铅笔在文件上勾画着什么。看完的两份规距地摆在茶几左上角，两摞文件都马得整整齐齐，倒是看不出不耐烦。
“对不起，我——”邵敬之话一顿，因为他清楚地看到苏问春被他忽然出声的动静吓得一哆嗦。
“啊”
“别看了。”他起身走过去。
苏问春不明所以地看向他，随着他越靠越近，仰头的动作像个雷达一样自动调整往后的角度。
邵敬之在她身边坐了下来，沙发陷下去一块，苏问春下意识要起身，被他丢过来的一个眼神勒令坐着，她双手摆在膝上，诚惶诚恐的模样。
他心里忽然就有点不是滋味，是不是自己太过分了，仗着是公司董事就欺负她。
“我有过多少个前女友你知道吗”他忽然开口。
苏问春说， “十几二十个吧。”
邵敬之欠身整理衣服的动作一顿，他不是真要问，只是为接下来的话来个开场白而已。可既然她说了，他顺着她的话问， “你怎么知道得这么清楚”
苏问春看了他一眼， “论坛都有。”
“都是什么人写的知道吗”他换了个开头。
苏问春摇头，再摇头，里头一个帖子楼主是柳冰，她可不想出卖好朋友。
在她拼命躲闪之下，邵敬之还是捕捉到了她的眼睛， “你是信这些不知署名的捕风捉影，还是信我”
他看人的时候很专注，也从不因为尴尬或心虚与你错开视线，眼神直勾勾地，苏问春做不到，她看向别处，低声说， “当然信你。”
“我有个问题。”
“你说。”
“你觉得怎么算男女朋友”
苏问春长这么大也只谈过一次，她“资历”浅薄，可对付邵敬之这种每回都不走心的足够。沈吟片刻，她说， “两个人要有感情基础——”
“要是没有呢”话被邵敬之截断。
“没有感情为什么要交往”
“所以你的意思是没有感情就不算交往，称不上男女朋友”
“你这是偷换概念，”苏问春瞄了他一眼，道， “就当是个体差异好了。谈恋爱本来是一件主观的事情，但从社会学上讲，两个人交往，必然会产生一种结果，就是你身边的人知道你非单身，当然，地下情除外。不管你跟前女友们之间有没有感情，你没有对任何人作出否认，在小部分外人那里达成共识——你们是一对，那我认为你们是男女朋友，这点毋庸置疑。”
没想到被她反将一军，邵敬之换个思路问她， “你认为所谓‘情史丰富’罪大恶极”
苏问春说， “没有，个人选择不同，没什么可诟病的。”
他紧接着追问， “如果有许多‘无感情，没纠缠’的前任，是不是一种罪行”
她知道他在拐弯抹角说自己的情史，他一句“无感情，没纠缠”就把那么多段关系都一笔带过，苏问春莞尔， “我可没这么说。”
邵敬之没理她欲盖弥彰的反驳，他接话道， “既然如此，为什么忽然要放弃了”
她顿时有些跟不上他跳跃的思维， “……放弃什么”
“年纪轻轻，这么快就忘了，”邵敬之眯起眼睛， “之前你不是说，招我是为了我的钱。时而给些甜头，一点点诱我深入，我把东西白送到你跟前，你反而不要了怎么得来容易，不懂珍惜金钱在你心里也能贬值这我是不信的，否则你也不会做两份兼职，是不是”
他竟然知道了……那还把她叫过来加班
苏问春还来不及惊讶太久，他接着道， “你在那么大的商场里做兼职，傻子也看出来了。唔，你看起来真的很喜欢钱，那是为什么，偏偏不要我的要说是欲擒故纵，一次两次也够了。到底是什么原因，我很好奇。”
“因为我……”苏问春飞快地组织措辞， “欺骗你的时候，良心饱受谴责。你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我平白无故地接受你的东西问心有愧，所以后悔说了那番话，以后我会谨言慎行。”
他差点被她一本正经的模样逗笑，眼睛盯着她，似乎陷入了沈思，过了会，他像是忽然记起什么似的问道， “刚刚在电话里，你将我说得那么好，俨然二十四孝好男友，那你觉得我对你是什么意思为什么做那些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