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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 山高路远

番外 山高路远

他那会儿没有名字,他那会儿是条野狗。

阿嬷带他回了家。

家是一间破平房,里面只有一张小床,和破破烂烂的家具,紧紧挨着的,是用以生计的煎饼摊。

他彼时已十岁,却比同龄孩童高出一个头,他的眼神也跟狼一般,凝视着这个陌生的老女人。

他知道她,这老太年纪大,腿脚不便,需要有个人帮她打杂。

自然也知道,她之所以愿意带他回家,不过是因着他年轻轻轻,可以替她干活。

而他愿意跟她回家,不过也只是因着,他偷东西吃的时候,顺走那家人的几百块钱,被抓住,进局子,无人认领,他想起了他有时在胡同口,看见的这个摆摊的老妪,她也没有亲人,他甚至偷过她煎饼摊盒子里的钱,自然,她不知——

她偶尔也会在胡同口看着他,看着他满身,满头的污秽,伤口。

警察问话的那一刻,他说出了她。

他们都知道,彼此没有家人。

当晚阿嬷给他收拾了一张凳子搭起来的小床。

南方小城的冬天阴寒潮湿,这间小屋,窄床,却异常干燥温暖,他们无言的架着柴火。

他简单擦洗身体后,偎在凳子床上,阿嬷在柴火旁的炉锅里煮着吃食。

她用苍老的声音问他:“饿吗?”

他摇头,他当然不饿,他从来没饿过,他永远都会抢,抢钱,抢食物,抢一切他想要的。

她又道:“那吃了睡吧。”

他开口道:“好。”

-

这一夜,他睡的极其不安心,他担心这个老妇半夜会起来报警,他担心那碗吃食会不会让他昏迷,他还想着要不现在偷了钱跑吧——

想了许多,可不知是冬天太冷,还是这间小平房里的被窝太过温暖,他最终是睡到了第二天早上。

她又给他做了饭,他看着桌上烙的几张饼,又擡起眼盯着这位老妪。

她依然是苍老的声音:“你叫什么名字。”

他道:“我没有,名字。”

她终究顿了一顿,老脸皱了起来,半晌才道:“没有名字......”

她应该是听过有人叫他野狗,疯子,亦或......小贼。

可这些不是外号,这些是他的化身。

他看着她:“那阿婆呢,姓什么。”

-

许程远有了名字。

许老太有些文化,她问他想干嘛,许程远回答:“我想有钱,有势,非常有钱,非常有势。”

她便替他取名——“许程远”

就这样心照不宣的,他们成为了家人。

许老太没有钱送他念书,甚至连像样的一顿饭都带他吃不起。

许程远趁她在外煎饼,把家里里外外翻了个遍,发现她没骗人,家徒四壁。

他自然也不会没事闲着天天替许老太打杂,他要忙事业。

彼此每天的交汇,也不过是夜晚在一间屋子里休息,许程远警惕心强,睡眠浅,每次许老太回家晚了,都会惹得他觉醒,他心生不快,便在天气最冷的那些日子,每日忙完自己的事,就去接许老太回家,免得老胳膊老腿拖延时间。

这样一个冬天下来,在他的奋斗下,家里总算有了些存款,他带着许老太去了“啃得鸡”

许老太自然没吃过这么好的东西,许程远有些洋洋得意,要知道,他8岁的时候,便已经来过这儿了,那一次他偷吃了许多别的小孩吃剩下的汉堡可乐。

而如今,他自己买得起。

可许老太没吃,她问他:“哪里来的钱。”

许程远干脆道:“别人的,我偷了!”

许老太第一次打了他,狠狠一巴掌抡在他胳膊上。

许程远双眼发红的瞪着她:“你打我!”

她竟然和别人一样——打他!

他扭头便走,一连数十天没有回家。

而再次回家时,还是被警察捉住了。

许老太来接他,许程远满脸的伤,被带回了家。

许老太开了口:“我没有钱送你念书。”

许程远盯着她。

“我老了,也不能管你多久,你若是以后不再偷东西,就叫我一声阿嬷,你以后就是我的孙子。”

许程远怎么肯当孙子,他还是盯着她。

她咳嗽了两声,低声道:“你要不愿意改......”

“阿嬷——”

许程远叫了她,没有多少真心,他只是睡惯了床,不愿意再去睡那些角落了。

-

许程远有亲人了。

每次这么想起的时候,他就想笑。

许老太会在固定时候,叫他回家吃饭,虽然菜色寒酸的离谱。

许老太还会教他读书,认字,昏暗的煤油灯下,他写自己歪歪扭扭的名字,最后写的他烦躁无比。

也会在寒冷的年节里,煮上一锅软糯的汤圆。

伴随着带天线的电视机里香港片的吵闹兴盛。

许老太说过年就要这么吃,许程远只顾着盯着电视没说话。

记忆里这是第一次吃汤圆,也是第一次过年。

其实也并没有多么开心,他觉得汤圆味道很怪,很甜......

她也不让许程远帮忙打杂,每天抡着老胳膊老腿出摊,就闲着没事干,瞎操心,让许程远有空钻图书馆,或者学校免费的讲座听课。

许程远当然答应,他才懒得出摊帮这老太的忙。

日子就这样度过着,年深日久,他似乎跟一个正常的孩子没什么两样,至少表面,许老太甚至还会教育他,虽然许程远觉得她说的全部是歪理。

可他歪着头,当笑话一样还是听完了。

这样的日子,一直长到了他的14岁,他们在一起度过的第四年,许老太的小平房说是要拆迁,居委会的人来了几次动员许老太的搬迁工作,这次更是口头“搬”来了她远方乡下的家人。

原来——许老太有一个儿子,一个儿媳。

原来,许老太不是没有家,没有家人。

原来——

许程远这才知道,原来她有家,有家人。

他不知她离家的原因,但知道这家人这次肯出面的原因——看上小平房的拆迁款了。

呵,呵。

许程远听见几通电话里许老太儿子苦口婆心,让老人家把房子拆了,回乡下。

居委会的人亦苦口婆心,隔三差五来造访。

只有许程远简直百思不得其解。

她有家人?

她竟有家人——

-

今天饭点还没到,他叼着烟,越想越觉可笑,早早从台球室,扔掉棍回到了“家”。

家里窗户上又印着不少人,几个半老徐娘加上另外几个老不死男人在旁边吭吭哧哧宛如狗叫,房间里也是烟雾缭绕,一直坚强硬朗的许老太,坐在小床上,也竟无助的掉下眼泪。

多少次了,有完没完。

许程远走了进去。

门开,所有人朝他看过来,许程远已经14岁,生的比起一般青少年,高挑不少,也漂亮不少。

而许程远是知道自己长的好看的,有太多女人喜欢他,学校里的,社会上的,甚至,许多有钱的老女人。

那些女人会来台球室找他,求他——

换言之,他如今即便离开这个老妇,也能有个不错的去路,可他厌恶那些人的眼神,让他恶心,当然,他暂时也不想——离开。

毕竟,习惯便是习惯,谁也不能来打断。

那些人盯了他一会儿,正待开口询问,许程远笑道:“阿嬷,家里来客人啦?”

“你是......”

有人问。

他们来了多次,许老太一直有心让他避着,是以,这是他们第一次看见许程远。

许程远笑了笑,没回答,看着那几个老不死,伸手挥了挥屋里的烟气。

第一次看到家里有人,还有男人,那些人也没再多停留,放下假模假样给许老太带的水果,便匆匆离开了,还放话说许老太儿子儿媳已经同意拆迁,就等她签字,而后来接她一同回家。

家?

家——

家。

许程远依然笑着,他翻了翻水果袋里那些破烂果子,擡眼看着许老太:“别哭了。”

许老太慢慢停下了抽抽嗒嗒,许程远提起那袋水果,没什么表情的出门丢掉,回来看着许老太,收起淡淡笑意,仍旧盯着她:“阿嬷,做饭去。”

-

当晚,他去了镇上拆迁办包工头老总的小洋楼,帽子口罩,黑卫衣,加上门口的一棵歪脖子树。

老总睡的很熟,许程远翻窗进去,二话不说用被子蒙住男人的脸,接着狠狠捂住,他旁边躺着一个女人,被吓的惊醒。

许程远也在被子下的人越来越张扬动作停止,快要窒息时,他松开被子,接着一拳一拳。

耳旁,女人的哭喊尖叫四起,门口纷至脚步。

他停下手,笑了一笑,比了个“嘘”的手势,门口急促敲门声顿起,他转身翻窗离开。

许老太自然不会知道她的宝贝房子为什么保住了,因着同一晚,想买下这块地皮的开发商也出事了。

听说昨晚开车回家路上,都快到家门口了,车子却突然被人砸了,车里的人也受伤了,还留下了血淋淋的字条,上面写着,要是再敢提买地建房的事儿,下次绝对不止破车,而是破脑袋——

有钱人自然都有所忌惮,拥有的太多,什么都怕失去。

开发商要断不断的撤资了。

许程远叼着烟在台球室听着周围人谈论的时候,正好手上的杆,入了最后一个球。

他笑起来。

-

这样的日子,到了一个连绵的雨季,他搞不懂许老太为什么要给他做布鞋,下这么大的雨,而且很土,他怎会穿。

警察上门的时分,天气好容易放了些晴,他们在坝子里用晚饭。

许程远完全不知道是什么事,或者说哪件事,让警察带走他。

大约是,偷窃,抢劫,群架,恐吓,种种。

听的许老太一楞一楞的,她不住摇头,还去拉许程远的手。

说什么我孙子不是这种人,说着说着,她声音小了下去。

她看着许程远。

许程远道:“去吃饭,我很快回来。”

那天许老太一直看着他,在门口看着他上了车,看着他带上了铐。

许程远也不知那顿晚饭她后来吃没吃。

而他的确很快回来,他没有成年,也没有足够证据,在少管所待了半个月。

这半个月,许老太没来见他,哪怕一通电话。

回家那天,雨很大,许老太亦没有来接他。

他回了家,家里很干净,许老太正在等他。

她把房本拿出来,用苍老的声音道:“我同意拆迁了,钱都留给你。”

许程远看着她,全身是雨,他开口道:“阿嬷?”

“我......我出去有点儿事。”

“阿嬷!”

许程远觉得心慌,他第一次......会觉得心慌。

明明这么大的雨,是她不来接他......

他问:“什么时候......回。”

许老太道:“很快,阿嬷......去给你买双布鞋。”

而许程远看着床脚那双她早已做好的布鞋,再一言未发。

雨倾盆起来。

他跟在很远的后面,像港片里落魄乞求的乞丐,淋的破败不堪,他看着她打着一把破伞,越走越远,看着她进了老旧的车站,上了老旧的大巴。

她没有回过一次头。

一次,都没有。

-

他在煎饼的胡同口,来来回回走过了两年,16岁那年,拆迁款在拖拖拉拉下,终於进了许程远的口袋。

他感觉,等到了结果。

拿到钱的一瞬,他决定离开。

走之前,他和台球室一群渣子出去喝了一圈,点了歌,包了小城上的酒馆全场。

末了,开了一间房,和一个追他很久,陌生年轻的女人。

在欲念后,她□□着身体,把头埋在许程远肩头,双手慢慢环紧他,她低声说,他的背很好看,有些像电影里美人的蝴蝶骨,却比蝴蝶骨更有线条感,她说了许多,还说他的眼睛很清亮,她很喜欢,说着双手环的更紧。

许程远压根没在意,也听不懂,他依然叼着烟,在昏暗暧昧的房间暖灯下,在刚刚一通不知道什么折腾下。

很奇怪的,他没有一丝快意。

半分也无。

果然,他不喜欢。

他慢慢灭了烟头,笑道:“我想我该换个玩法。”

“什么?”

那女人不解的擡头。

许程远道:“我说,滚出去。”

-

再后来,许程远交上了一个朋友。

王野。

是个野种,王野这样跟他讲过。

换个地盘的苦头,挺难吃的,他可不吃。

好在他这朋友也不是什么善茬,王野下起狠手来,有时甚至比他还没顾忌。

他们认了一个同样没顾忌的大哥,开始活的风生水起,至少,许程远觉得,有钱就是风起,水起。

而他也吃上了真正的肯德基,滋味一般,不如啃得鸡。

他这位朋友也看电影,不过王野很土,时兴的都没看过,甚至连西游记都能看得津津有味,仿若开眼。

后来许程远才知道,王野是真没看过。

他带王野看一些港片,出乎意料的,王野跟他一样,西游记里喜欢六耳,通臂猿猴,武侠片里讨厌永远的邪不压正,警匪片里自然不满所有阿sir!

他很满意王野。

他以为他们会一直这么下去。

那一天,也是个阴雨天。

许程远带着几个人和货物来了废厂,而接头的并不是熟悉的人,而是一个傻逼兮兮的穿西装的年轻男人,很高的个儿,他也算认识,这人常年在国外走私,端的一副假洋鬼子相,还有洋鬼子身后,许多许多持刀带棒的人。

被摆了一道?谁干的?

那西装男人道:“许程远?果然俊!”

许程远盯着他。

西装男人接着用英文说了一句:“your father sold you to me, okay?”

“听不懂——”

许程远挑眉。

“我说!”西装男人换回了中文,大声道,“你家阿大,把你卖给我了!我免费给他货,我不要钱!我要你!”

他说完,身后一群人一阵哄笑。

许程远擡起眼,似笑非笑的看着他:“他把我卖了?他算老几。”

他取出藏好的刀子,那西装男人见状道:“可别乱来啊宝贝儿,我也是听人说过,你好一些手段,玩起男人来......实在是,wow~”

他淡淡啧笑一声,继续道:“何不让我见识见识?”

“我玩你么,”许程远冷笑道,“你配么。”

西装男人终於不傻乐了,而是道:“那咱们,试试。”

许程远偏头,一脸嘲讽道:“来啊。”

西装男人呵道:“小子,别以为自己牛,你才哪到哪,你身边能有几个“人”,中国人有句古话,叫作——叫天不应,叫地不灵——还有,举目无亲。”

这话一出,许程远戒备的看了周围跟着他的几个人,而这些同行的人,眼神都开始闪躲。

西装男人道:“别猜了,也就你的好兄弟王野吧,我大可以告诉你,他如今自身都难保......”

他话将将说到这,许程远转身就跑,周围人没反应过来,硬生生被他跑了好几十米。

最后怎么打起来的,许程远不记得了,只记得他边跑边给王野打了电话,王野让他等着,他马上来。

再就是他手上这把短刀,朝着许多人挥舞。

他自诩聪明,从来也没打过这种一对十几的架。

当被人拖着脱掉外套和上衣的时候,许程远觉得自己牙根都恨的痒痒。

那西装男人狠狠捏起他的下巴,眼神肆无忌惮的在他下身游走。

他声音突然变得狠戾,喝道:“没长眼么!扒干净点!”

许程远又是狠狠一记猛撞,脑袋用力磕在西装男人额头上,西装男人痛的一声惨叫憋在喉头,双手紧捂住额头,许程远趁这些人一阵惊呼关注,挣脱了束缚,立马逃离。

这次跑了很久,他拼命跑到喉咙涌起腥甜血意,跑到了废厂最里层,身后的人仍旧猛追不舍,跑的太要命,他突然脚下一软,一阵踩空,他身前竟有一个土坑!

而后两秒不到,他被人狠狠一推,推进了这个土坑里面。

土坑很大,接下来五六个人跳进坑里,用力擒住了他,而后他听见了西装男人边痛呼,边急急赶来的声音:“shit!!跑是吧?看你现在怎么跑!”

他说完喘着也跳了下来,许程远被人擒住,背对着西装男人,只感觉到脑袋一阵眩晕,西装男人一把按下他的头,另一只手抽去了他的皮带,用力一扯,拉下了他的裤子。

“操!”

他奋力挣扎,而后五六双手都按紧了他的头,他背绷的僵直,全身发寒,西装男人在身后默了一会儿,大声笑道:“别紧张啊!这么紧张我如何......啊~!”

他似乎吞咽了一下口水:“你的背......very beautiful!”

他说完许程远感觉有手覆上了自己的背,带着肆意,轻纵,还有——

许程远血红着一双眼,他能感受到衣裤下慢慢贴合高涨起来的温度,越来越近,几乎就差那么一点——

身后是激动的喘息,笑浪,和快要达到的满足。

他双眼赤红道:“我要杀了你!”

“是吗?”西装男人笑道,“我好期待......”

“王野来了!!”

突然有人喊,许程远趁机狠狠一甩,甩开了按在自己头上的几双脏手,再次脑袋用力一撞,这次西装男人直接痛的惨叫出声,连骂好几句听不懂的英文,许程远转身一把恶狠狠掐住他脖子。

他恨声道:“我杀了你!!”

他没有一丝隐晦起的杀意,双手发红发烫掐上西装男人的脖子,越来越用力。

他仿佛有使不完的力。

最后是王野把他从坑里拉起来,也是他用时许久才制住许程远,救下了那个西装男人。

许程远坐在地上,披着王野带来的衣物,他额前头发上全是汗水,剧烈的撞击使他的后脑勺持续发疼,红色血液顺流而下,他眼睛也依然血红,紧紧剜着前方远处躺着的西装男人。

王野带来的人去善后了,动静不小,警察也快来了,双方都不想把事儿闹大,都各自先协商了待会儿接受私下调解。

王野走到他身前:“阿远?”

许程远一直没说话,王野又道:“这事儿你受委屈了,什么时候弄他都可以......”

许程远开口了,打断他道:“今天——不行么?”

他语气冰冷,恨意却盛,双手因为太过用力有些筋挛。

王野道:“今天我没带几个人。”

“所以呢?”

“警察快来了,你把他弄了,你怎么出这个楼?!”

王野说到后面有些急促,看着他后脑勺不住流出的血。

“哦,我要杀了他。”

“阿远......”

许程远不再言语,抄起地上不知谁的一把刀,三两步快步到了西装男人身前,他还在昏迷,周围的人看到都吓得一退。

许程远一刀就朝他脖子捅,王野仍旧从身后跑来紧紧抱住他:“许程远!你不要命了!”

“我要杀了他!!!”

他双目变得愈加赤红。

“你杀不了!!!”王野却道,王野再次道:“杀不了——!”

闻言,许程远终於怔了一怔,王野道:“你杀不了!阿远......”

杀不了......

许程远静了很长片刻,最终仍旧下了刀,却是往着不致命的地方,用下“致命”的力度。

他道:“我总有一天,杀得了!”

-

关於王野那个蠢货要坐牢,铁了心的要坐牢,许程远发自内心的想笑。

蠢如猪狗——!

而至於,送他给西装男人的他的老大,在王野入狱后第三个月,就被许程远拉下来了。

他怎得好死。

而在死前,这个老大告诉了他一个消息,有人想要他从这个世上消失。

一个姓萧的男人,一个很有权势的男人。

这个男人,按血缘关系,许程远是他的儿子。

豪门戏码,他是私生子——

许程远没想到自己还有这一天,有“家人”的一天。

他竟也有家人。

他自然要去拜会,这个自出生对他不闻不问,现在还想让他在这个世界上消失的“父亲”——

如果说萧家高门大户,自然该不容他的存在。

那么她呢,他居然也有妈妈。

那个生下她,闻听萧家人不认亲,便是始作俑者,抛弃他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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