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未若柳絮因风起
夜中起了水雾,圆月安然地悬在了一片绿竹之上。不知从何处来的风,微微地起了,吹散一片乍起的朦胧。
苏景行轻轻地推开门,一片玄色中,慢慢地走到安睡的人身边。
那张面庞应当是许久未曾如此安然了。苏景行看着眼前的容颜,颇有些不自禁地擡了擡手,可是却还是按捺而下。
虽然没有武功的她,警觉性已经不比以前了,可是他不愿冒险断送这片刻的宁静。
想到这,苏景行微微地叹了叹气,坐在离宁安稍远的黑暗中,目不斜视却又沈默下来。
相思二字,便如舌中枯涸已久的深潭,日日咀嚼便是终於盛开出了一朵娇嫩的白莲。只是这朵白莲静幽幽地含着情,却又无法在此时说出一个字。
不知过了多久,想起了诸多的回忆与回忆中的她后,苏景行微微地皱起眉,起身离开。
“我以为,你会想要告诉我一些我不知道的事情。”
苏景行顿了顿步子,感受着宁安的步步趋近。
“你没有睡着?”苏景行低低地问道。
宁安微一沈默,默认下来。
今日傅珩走后,她跟随着伶俜踏入曾近居住过的房间,在宁府门口出现过的画面却是越发清晰,既然有一个人是伶俜,那么另外一个让她无法释怀的人究竟是谁。
“我府中便是只有你们二人?”她问过了伶俜与楚让。
虽然伶俜回答了“是”,她也认真地将脑中难以挥去的人影当做楚让,却总觉得有几分不对。
夜中思量着,却忽然听到门声轻响,她也就假寐起来。
她直觉自己对来人十分熟悉,若非如此,她不会不由自主地放下心,感受着他的凝视竟然宁名温暖与感慨。可是他原以为他会开口,却只是一片沈默。
黑暗之中,她看不清楚他的脸,但是她却觉得他们似乎认识了很久很久,而那种相对的凝望更像是一种错失后的相逢。
他是谁?她忽然很想知道。
可是苏景行并不觉得此刻相见有什么意义,她如今要做回宁绎,而宁绎属於太多的人,至少不会只属於他一个人。
想到这,苏景行擡了擡步子。宁安似乎读出了他的想法,擡手想要拉住他,却险险地错失过去。
“你!”宁安一惊,却还是追上前去。
苏景行腾身出门,落到院中的一片绿竹之中,却没想到宁安会追上来,还伸手想要拦住他。
宁安弯腰闪过苏景行的回掌,再度伸手想要扯下苏景行脸上的面巾,却被他伸手拦住:“你没有武功,如何拦得住我”
宁安皱起眉头,看着贴近自己的一双眸子道:“你是谁?”
随即,用力挣脱,被力道反噬地后退。
苏景行一惊,伸手将她揽过,宁安再度看着眼前的眸子,恍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直到她反应过来,苏景行也就隐匿了身影。
“大人,怎么了?”一阵喧闹惊醒了伶俜,慌张赶来却只见宁安有些木讷地站在院中。
宁安努力地回想那双眸子,忽然皱了皱眉头,低喃了一个名字:“言镌。”
“大人?”伶俜皱了皱眉:“言镌?是刺客的名字?”
“你没有听过这个名字吗?”宁安问道。
伶俜摇了摇头:“没有。”
宁安掩下眼中的几分惊讶,擡眼看了看在风中轻轻摇曳的绿,低了低眼道:“回去吧。”
人烟顿息,一片绿竹猗猗,恍若一片幽情,静色无边。
只是这般的好景在楚让看来,却也并非没有隐蔽。
“你既然来找她,为何又不相见呢?”
话音一落,苏景行从暗中走出,借着月光颇有些凌厉地看向楚让:“你知道是我?”
楚让笑了笑,却是反问道:“既然都住到了宁府隔壁,苍亘王又怎会只是安然地等待着”
苏景行一挑眉,倒是没想到楚让连这也知道:“那如今站在我面前的是清国楚皇子还是宁府凌允恭呢?”
“若是凌允恭,自会呼人前来,断然不会替你隐瞒。”楚让说完,看着苏景行眼中一闪,又道:“不过你放心,我对她虽然别有用心,却到底与你和傅珩不同。”
苏景行沈默下来,似乎是在等着楚让的后话。
“我只是想要问苍亘王一件事,韩国太子之争,你是否会插手?”楚让问道。
苏景行沈吟了片刻,看了看神色认真的楚让,缓缓道:“会。”
苏景行的回答对楚让来说并非意料之外,他笑了笑,动了动眉:“谢谢苍亘王的回答。”
苏景行神色未改,深深地看了一眼楚让,腾身离去。
果然,你是要这天下!楚让看着苏景行离去的方向,心中暗道。
皇城 御书房
“皇上,路尚书到了。”吴阿明附在盛灏帝耳旁轻声道。
“让他进来。”盛灏帝眼中一闪,道。
“是。”吴阿明应答下来,很快就将路应带了进来。
路应一见盛灏帝,就跪道请安,盛灏帝擡了擡手,却是恩准不拜。
“宁绎回来的消息,你可知道了?”盛灏帝问道。
“是。”路应答道。
“那我们的计划就应当开始了。”盛灏帝说道。
路应闻言,心中一动,看了看盛灏帝,眼中多了几份蓄势待发道:“皇上放心,这一次我们一定会赢一场。”
盛灏帝虽然眉宇之中有几分放不下的忧虑,却还是点了点头。认真一想,更有几分雄姿英发了:三十年前他都可以赢,如今他自然也不会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