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第 32 章

被彈的明明是額頭, 卻像是往溫瑾平靜的心湖裏丢了一顆石子，波紋一圈圈蕩開。

“應該沒發燒了，不過還是得量一下。”溫瑾怔怔地看着顧司玙又站起來，拿着電子體溫計在他額前掃了一下, 屏幕的綠燈映進顧司玙幽深的眼底, 頓了頓又朝他看了過來, “還有沒有哪裏不舒服？”

半晌沒得到回答, 顧司玙擡手在他眼前晃了晃：“傻了？”

“沒。”溫瑾輕輕咳了一聲, 四處感受了一下說, “其他還好，就是嗓子還有點不舒服。”

顧司玙放下.體溫計：“我去給你倒杯水。”

“不用, 你先去休息, 我自己可以。”溫瑾撐着身體想要坐起來, 又被兩只大手按住肩頭，将他穩穩按回床上。

“別亂動。”顧司玙聲音從頭頂傳來，沉沉的，“聽話。”

一句話像是封印似的, 直到顧司玙端着杯溫水回到卧室，那句聽話仍然在溫瑾腦海裏盤旋。

“你怎麽會在這裏？”喝完半杯水後，他問出了心底的疑惑。

顧司玙：“那你覺得我該在哪裏？”

溫瑾：“不是你說的，要給人家一個驚喜？”

“那你有被驚喜到嗎？”顧司玙再次反問。

這跟他有什麽關系？

溫瑾覺得自己一定燒糊塗了，完全想不明白對方話裏的彎彎繞繞。

過了好一會兒, 他才想到了一個合理的解釋：顧司玙喜歡的那個人也是演員, 大概對方正好也在這邊拍戲, 顧司玙下飛機後過來找她, 這時候恰好得知自己生病，出于朋友間的道義選擇先來照看他。

“抱歉。”想到這溫瑾抿了抿唇, “我這一病打亂了你的計劃。”

“确實。”顧司玙在他躺下後又幫他壓好被子，“你快好起來，我才能心無旁骛繼續追人。”

“我差不多好了。”溫瑾只剩一個頭露在外面，發燒時汗濕的碎發已經幹了，亂蓬蓬地貼在前額，兩頰有些紅，幹裂的唇剛剛被溫水洇過，還殘存着一點水汽。

一副很好欺負的樣子。

喉頭上下滾了滾，顧司玙花了很大的力氣才将視線移開，“早餐想吃什麽？”

“早餐交給小米就行。”溫瑾說，“你守了我一晚上沒睡好，快去補覺。”

“好。”顧司玙點點頭，“我就在隔壁，有事叫我。”

溫瑾這一覺睡了十幾個小時，一時間是無論如何也睡不着了，況且他現在只要一閉上眼睛，腦海裏就會出現夢裏模糊的場景。

他已經不是第一次做這樣的夢了，每次做夢似乎都和水脫不了關系，或許這也是他一切恐懼的根源，像是有什麽被掩埋在時光裏，他卻想不起來到底怎麽回事。

也許有時間可以去約一下心理咨詢。

溫瑾這麽想着，從床頭拿了手機按亮。

屏幕上有幾條app推送信息，最上方是微博提醒的關注人最新動态，溫瑾看到姜星的名字就點了進去。

@姜姜姜姜：最後一場演唱會圓滿結束，一個多月以來有大家的陪伴特別開心，大家都知道我們樂隊除了我之外都沒長嘴，所以我謹作為代表，對所有參與其中的工作人員和觀衆朋友，表達最誠摯的感謝！這麽說是不是太官方了一點[笑哭]ps：表演結束後吃的醉鵝特別特別好吃！pps：玙哥他特意買了兩大包特産，竟然沒我的份！

[所以新專輯什麽時候上線？？？]

[同問，一張門票都沒搶到的我哭死，萬人血書求新專趕緊上線！！]

[實名羨慕每場演唱會那一百位幸運觀衆，有沒有人要出限量實體專輯的我可以high收！]

[每場都有一百位幸運觀衆，但最幸運還是溫瑾，能擁有顧司玙親簽鼓棒！！]

[@溫瑾所以鼓棒出嗎hhhh]

看到這條評論時，溫瑾腦海裏響起顧司玙對他說的那句：這次不許送人。

頓了頓，他接着往下滑。

[那家醉鵝确實不錯，無意中get同款我直接哈哈哈哈]

[可以預見，接下來那家醉鵝會成為熱門打卡景點]

[顧司玙真過分[狗頭]，買了兩大包特産竟然不分給姜姜]

[只有我好奇這特産是給誰帶的？]

[cp粉盲猜一個溫瑾，猜錯概不負責哈哈哈]

翻到這條評論時，溫瑾有一種隔着屏幕被抓包的錯覺。

恰好小米發來微信，他就從微博退了出去。

小米：阿瑾你醒了嗎？

溫瑾：嗯。

小米：有沒有好一點？

溫瑾：別擔心，已經退燒了。

小米：那就好，你不知道，昨晚我差點吓死！

從片場回到酒店之後溫瑾就有些不舒服了，他當時還覺得睡一覺就能好，于是對小米說要補覺晚飯就不吃了。

小米沒想太多就一直沒打擾他，直到七點多的時候，顧司玙給他打來電話。

嫌打字慢，溫瑾直接給小米彈了語音。

“我帶醫生過去的時候，他已經把你抱進了房間，你都不知道，你當時燒到快四十度，整個人都昏昏沉沉的，都怪我，沒能及時發現你生病了。”小米歉然，“還好顧哥及時趕到。”

“不怪你，我自己都沒意識到會這麽嚴重。”溫瑾安慰他，又問，“然後呢？”

小米：“後來醫生幫你挂了水，顧哥堅持要留下來照顧你，幫你換輸液擦臉。”

“擦臉？”溫瑾愣住。

小米嗯了一聲：“你當時出了很多汗，顧哥就讓我擰了熱毛巾過來，沒想到他還挺會照顧人的。”

說到這的時候，小米又想起當時的情景，顧司玙拿着毛巾一遍遍不厭其煩地擦去溫瑾臉上脖間滲出的汗。

他當時在側後方站着，看不清對方臉上什麽表情，只覺得那樣小心翼翼的動作，像是在對待世界上僅此一件最珍貴的寶藏。

唯恐稍稍用力就會碎掉。

在那一瞬間，小米忽然明白溫顧cp粉為什麽會嗑得那麽上頭，那時候他只覺得自己站在那裏特別多餘，這樣自成一個小世界的氛圍很難讓人不嗑。

“後來，輸完液也快十二點了，我讓顧哥去休息他也不聽，擔心你半夜再發高熱，非要留下來看着你。”小米說，“他還說我留下會吵到你，就把我趕出了房間。”

“對了，昨晚陸老師那邊也叫了醫生，他這一病，劇組估計要停一天。”

直到小米提起陸離，溫瑾才從恍然的狀态回過神來。

結束通話，溫瑾盯着天花板發了會兒呆。

高燒過後腦子還暈暈的，各種情緒充斥着，好像在思考什麽，又似乎什麽也沒想。

窗外一點點亮起來，冬日的陽光透過窗簾的縫隙照進來，溫瑾下意識擡手去碰了碰那束溫暖光。

*

顧司玙從房間裏出來時，溫瑾已經洗完澡吃完早餐，正坐在陽臺上曬太陽。

上身穿着米白色圓領毛衣，下半身穿着棕色衛褲，在陽光下微微眯着眼，看上去像只慵懶的貓。

顧司玙端着咖啡走到溫瑾對面坐下，他愣了愣後趕緊把挂在耳朵上的口罩戴好。

“放心，要真會被傳染也不用等到現在。”

溫瑾想了想确實是這麽個道理，再加上本來生病就有些呼吸不暢，戴上口罩會更難受，于是又将口罩摘了下來。

冬日的陽光灑在側臉，暖融融照得人昏昏欲睡。

等他反應過來自己一直在看顧司玙時，對方已經慢條斯理喝完一杯咖啡，擡眼朝他看了過來。

溫瑾恍然回神，有些不自然地咳了一聲：“你今天沒有工作安排？”

顧司玙勾了勾唇角：“你這是在下逐客令？”

溫瑾眨眨眼，“我不是這個意思。”

顧司玙嗯了一聲：“我知道你什麽意思。”

溫瑾擡眼看他：“那你說說看我是什麽意思？”

兩人來回幾個意思，換做旁人肯定一腦袋問號。

對視半晌顧司玙忽然輕輕開口：“怎麽辦溫老師？我喜歡的人有點難追。”

顧司玙這是在撒嬌嗎？

溫瑾心髒空了一拍，握着手機的手緊了緊又松開，“所以你更不該在我這裏浪費時間。”

顧司玙：“我想跟你取取經。”

溫瑾搖搖頭：“可我沒什麽追人的經驗。”

“确實，你只有被追的經驗。”顧司玙換了個問題，“那你覺得他會喜歡這樣的我嗎？”

到底是怎樣的一個人，能讓顧司玙這麽沒有自信？

溫瑾莫名不是很想回答這個問題，卻還是誠實地說：“按照常理來說應該會喜歡吧，可換個角度想想，就算是你也會有黑粉，所以猜來猜去都有可能，還是要看對方到底怎麽想的。”

“那換位思考一下。”顧司玙循循善誘，“換做是你，你比較能接受什麽樣的追求方式？”

“我暫時沒有戀愛的打算。”溫瑾說。

“你也說是暫時了。”顧司玙繼續問，“你總不會一直不談戀愛。”

溫瑾莫名不想再繼續這個話題，或許是被噩夢影響，有些心神不寧，他擡起圓桌上剩下的半杯水咕嚕嚕喝完，“我覺得，每個人情況不一樣，或許你可以直接去問你喜歡的那個人。我困了，想再睡一會兒。”

溫瑾放下杯子站起來，剛邁出一步又被人拉住袖口，“抱歉，我不該拉着生病的人問東問西，頭又暈了？”

顧司玙說着擡起手，察覺到他的動作，溫瑾下意識往後仰了仰，那只手停了一秒，還是落在了他額頭上，“還好，沒燒。”

顧司玙的指背有些涼。

不到兩秒的停留，直到溫瑾回到房間，躺回床上時，額上還殘存着點點觸感。

臉頰有些熱，連帶着耳朵一起變得越來越燙。

瞥見床頭櫃上靜靜躺着的體溫計，溫瑾伸手拿起來對着自己臉掃了一下，屏幕紅光亮起，體溫計顯示三十七點五攝氏度。

原來還是在發燒……溫瑾呼了口氣，重新蓋上被子，安心地睡了過去。

*

這次生病來得快去得也快，到第三天溫瑾就痊愈了，距離過年只剩一個月，徐姐給他放了長假，溫瑾想着在家待着也是閑着，決定留在劇組繼續學習。

一周之後全員殺青，前期拍攝到此畫上了還算圓滿的句號，等後期剪輯配樂完成，就可以挑選個合适的時機宣傳上映。

說起來好像很簡單，但這一套流程走下來，快則半年，慢的話需要一年或更長時間。

溫瑾倒是不急，總之作為演員他該做的都已經完成了，後半程就交給其他工作人員繼續前行。

另一邊，在粉絲千呼萬喚中，鹹魚第五張電子專輯終于正式上線。

鹹魚工作室的賬號一直是經紀人于寬在管理，在發出專輯鏈接後的半小時，評論點贊很快突破十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