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邢司南撕掉封条,推开了公寓的大门。
他身后的江陆鸣一脸怨念,边走边揉太阳穴:“你究竟知不知道今天是周末?”
“周末怎么了?”邢司南随口道,“我们人民公仆,无论严寒酷暑春夏秋冬,只要人们有需要,我们就风雨无阻一往无前。”
“是人民有需要吗?”江陆鸣痛心疾首,慷慨陈词,“分明是你小子滥用职权!”
邢司南“啧”了一声:“江陆鸣同志,你对组织的意见好像很大啊。”
“废话!”江陆鸣声泪俱下地控诉道,“我忙了两个月,好不容易能空一个周末,我妈本来已经给我约好了她同学的海归金融博士女儿见面的!邢司南,你拿什么赔我的一米七海归美女博士!”
“要命了,一米七。”邢司南边往里走边套塑胶手套,“我不是针对你,但以你的身高,一米七,高攀了吧?”
江陆鸣不服气道:“那怎么了?楚白还一米八呢!”
邢司南莫名其妙道:“这和他有什么关系?”
“你也就比楚白高了五厘米,我一米七五找个一米七的怎么了?”
邢司南更莫名其妙了:“我和他,你和你的相亲对象,这俩到底有什么可比性?”
“有啊。”江陆鸣语出惊人道,“你不是喜欢他么?”
“……”这话实在太过於惊世骇俗,以至於邢司南一下子没反应过来,以为自己是出现了幻听,“你刚刚说什么?”
“你喜欢他啊。”
“……”邢司南额角的青筋跳了跳。他走过去,亲切地一把搭住江陆鸣的肩膀:“崽,你是不是加班加多了加出妄想症了?来,我给你介绍个心理医生,技术很好,保证手起刀落药到病除……”
“你特么才妄想症!”江陆鸣甩开他,“明明是你俩互动太引人遐想了好么?邢司南你摸着良心说,你俩那是两个性取向正常的成年男子的相处模式吗!”
“不是。”邢司南道,“我们两个的相处模式怎么不正常了?”
江陆鸣有理有据:“我问你,一个正常男人,会对另外一个正常男人嘘寒问暖,开车来回接送,去哪都带着他,还跟他妈似的照顾他吗?”
邢司南提醒道:“注意一下你的言辞,我现在可没带着他。”
“那还不是因为楚白不在。”江陆鸣一针见血道,“楚白要是在,这差事还能轮得到我?”
“……”邢司南无话可说。最后,他只能略显暴躁地摁了摁江陆鸣的脖子:“少说两句吧你!”
“说不过就……”
邢司南耍过去一个眼刀,江陆鸣总算消停了。
周赫现在居住的这套小公寓登记在他名下,两室一厅一卫一厨,标准的单身汉套房,又照顾到了要来做客或暂住的朋友。被发现时,周赫就仰面倒在客厅正中央的沙发上,脚下是一根刚刚使用过的一次性针管。
经过化验,一次性针管中残留有微量的海.洛.因,再加上死者四肢丶口唇发绀,瞳孔变窄,尸检结果显示,死者是由於吸.毒过量导致中枢神经抑制而死亡。
“警方调查后的结论是意外死亡。”江陆鸣拿起茶几上的马克杯,看了两眼,又放了回去,“你是觉得这个案件还有什么疑点无法解释么?”
邢司南随口应了一声,江陆鸣弯下腰,检查着各个房间的门锁:“门锁完好无损,没有暴力破坏的迹象。这间公寓位於高层,显然也能排除凶手从窗户进入的可能性——死者之前有过吸.毒史么?”
“没有。”邢司南直起身,“怎么了?”
“那就有些奇怪了。”江陆鸣走到桌子前,“吸食毒.品的方式有很多种,注射毒.品吸收率高,起效时间快,但一般常见於毒.瘾严重者。如果死者没有吸.毒史,一接触就给自己注射毒.品,这种情况的确很少见。”
“从其家属的证词来看,死者不像是那种会吸.毒的人。”
江陆鸣道:“也许死者是在最近刚刚接触的毒.品。这也能在某种程度上解释死者死亡的原因——由於不够了解,他选择了静脉注射这种危险性极高的吸.毒方式。他的身体无法适应如此大剂量的毒.品,因而意外死亡。”
他说完,又叹了口气:“说实话,到目前为止,没有任何证据可以证明这个房间里曾经出现过第二个人。没有指纹,没有打斗,没有痕迹,什么都没有,在这种情况下,很难认定死者是死於谋杀,而非意外。”
邢司南不置可否,指了指不远处的半开放式厨房:“我过去看看。”
周赫家里厨房配备的各项设施可谓一应俱全,不仅有微波炉烤箱这些家庭必备厨具,甚至还有一台价格昂贵的进口咖啡机。邢司南打开橱柜,底下一层的角落里摆着一个陶瓷马克杯,上面的花纹看起来和外面那个陶瓷马克杯属於同一个款式。
邢司南皱了皱眉。
他拿起那个马克杯,仔细端详了片刻。江陆鸣看他站在那里半天没动静,出声询问道:“发现什么了?”
“这是hermes的circus马克杯套装,没记错的话,套装一共三个马克杯,不拆卖。”邢司南晃了晃手上的马克杯,“一个在这里,一个在桌子上……另外一个去哪了?”
江陆鸣怔了怔,很快反应过来:“你的意思是,周赫去世当晚,曾经有人来过这里,并且带走了另外一个马克杯?”
“不排除这种可能。”邢司南道,“如果推测成立,那个人为什么要带走马克杯?是为了掩饰自己来过,亦或是……毁灭证据?”
江陆鸣沈吟片刻,摇了摇头:“不行,这根本说明不了什么——也许是他自己弄丢的呢?也许只是凑巧呢?有太多种可能性了,你无法凭借这个杯子就断言案件发生的当晚,这间公寓里并不止周赫一个人。”
“但至少能说明这起案件中还存在疑点,不应如此贸然草率地结案。”
“或许吧。”江陆鸣耸了耸肩,“他的手机和电脑还在这里吗?我想看看。”
“在卧室。”邢司南靠墙站着,拿出手机寻求场外援助,“起了么?”
楚白口袋里的手机振了两下。
他拿出手机,无奈回覆道:“什么样的人才会中午十二点了还没起床?”
未知联系人:休假的人。
未知联系人:案卷看了么?
“……”这段路略有些颠簸,以至於楚白一瞬间以为自己是坐上了云霄飞车。他头疼地摁了摁太阳穴,懒得打字,索性发了一段语音过去:“哥,就算是生产队的驴,也不至於被这么催吧?”
那边也回过来一段语音。楚白摁下播放键,邢司南特有的丶清冷沈稳的语调在出租车车厢内响起:“你不知道么?像我们这种万恶的资本家,最擅长的就是剥削底下的人了。”
“……”楚白觉得自己的头更疼了。
他只好认命地打开邢司南传过来的文件,忍着不适看了两眼。在看到案发现场照片的那一瞬间,他的瞳孔极其不自然地一缩——男人仰面倒在沙发上,瞳孔缩成针尖状。他右手垂在身侧,五根手指虚虚握着,像是死前曾经抓过什么东西,一个一次性注射器滚落在他的脚下。
不知为何,这个场景给他一种异常熟悉的感觉,就好像……他在哪里见到过一样。
楚白皱起眉,从头到尾认认真真扫了一遍案件的相关资料。三天前,越州市知名企业家周黎光的独生子周赫被发现死於他名下的一套公寓里,现场无第二人出入痕迹,门锁未被破坏。经过尸检,法医认定,周赫是由於吸.毒后中枢神经系统抑制而导致的死亡。
但蹊跷的是,周赫没有过往吸.毒史,其家属和未婚妻也证实了周赫并不是那种会吸.毒的人。周赫今年28岁,海外留学归来后,一直在其父亲公司里工作,有一个交往了三年的女友。两人感情稳定,原计划於明年结婚。
青年才俊,年少有为,这样一个人,却因为吸.毒过量,惨死在公寓的沙发上。
楚白看了一会儿,闭上眼睛,不舒服地摁了摁眉心。
前排司机忽然开口道:“小夥子,怎么一个人去那么远的地方?那地儿,我们本地人都不太爱去。”
楚白靠在座椅上笑了笑:“有朋友在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