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曾染没有松开,只是他的视线又落回了手机屏幕,这一次不是游戏。他仔细地看了一会儿,然后灭了屏幕,站起来看着她。
他伸手很轻柔地掠了掠她脸上的头发。
崔伶荏想,哦,你们这些人,连所有伸手的动作都带着冬天萧瑟的冷淡。
都过去了。
崔伶荏理了理这个季度的工作文件,这一年最后一个月还有很多工作需要了解,她看了几页采访稿,三心二意地吃了几口面。
下午坐车去采访的录制现场,崔伶荏收拾了一下自己的东西,在洗手间里简单地画了妆,她照了照镜子,脸色有些苍白,略微浮肿的眼睛里透露着不属於她的成熟,她脱了羽绒服,穿了一件长长的灰色毛衣,松松垮垮地垂下来,贴着她冰冷的身体,若隐若现透露着不太清晰的线条,她穿了同样颜色的裤子,将头发用卡子束了束。
十几个问题,崔伶荏虽然写了采访稿,但多数只是参考,她一般任由自己提问,实在觉得没有可以问再看一眼稿子。她仰头喝了一口水,坐在位置上觉得度日如年口干舌燥。坐在前面的女生唇角带着淡淡的微笑,眼睛里却透露着几分高傲与不屑,崔伶荏的几个问题她兜着圈子回答,并没有正面理会。最后她甚至忽视了几个问题。
崔伶荏认真地看着这个女生,画着精致的妆容,过分漂亮的五官,即便不笑的时候,眼睛里都可以含着笑容,那么明朗的眼睛。
崔伶荏伸手对后面一直着急的李姐摆了摆手,她缓缓站了起来:“安小姐,我们的采访结束了。”
安宁露出了甜美的微笑:“好啊。”
崔伶荏低头收拾自己的东西,身后的人莫名其妙,安宁靠着椅子,眼睛半眯着注视着天花板:“我可以问你个问题吗?”
“问吧。”崔伶荏将喝完的矿泉水瓶放进垃圾袋里,她已经带了几分怒气,但是一直不敢发泄出来。
“崔伶荏,多年不见,你究竟要花多长时间才可以放弃你固执的偏见?”
崔伶荏冷淡地把背包的拉链拉上,在身后那些人不明就里地看着她推开玻璃移门:“到此为止吧。”
她坐在回去的路上,心里一直起起伏伏着一些声音。
安宁的话她当然明白,固执的偏见,包括她失败的采访,包括她反感的人。
也包括她的曾经。
她一直沈默着不说话,李姐坐在她边上犹豫了很久才说:“伶荏,潭野俞说过今天一定要采访完安宁,这是今年最后一个必须完成的。”
“你们明天换一个人去吧。”
崔伶荏看着窗外一闪而过的风景,心里的失落感默默地漫过一座荒城。
为什么过去那么多年了,真正去面对曾经的,还只是我一个人。</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