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伏在地砖上,浑身都被热气蒸得暖烘烘的,面色都红润了许多。
榻上之人咳了数声,旋即便有一道威严的声音响起。
“近前来。”
“是。”
庄相善怀揣着忐忑的心情,缓步端庄地走上前去,谨慎地唤了一声“圣上”。
宫人动作极其轻柔地将皇帝扶坐起来,层层锦纱掩映的床榻上传来了窸窸窣窣的布料摩挲声。
庄相善心中有些诧异:圣人的身体状况似乎比自己想象中的还要不佳。
皇帝先把端到面前的药汤一口气喝完了,方才缓缓开口道:“庄小九,朕第一次见你的时候你才五岁。那回你走到朕面前,拽住朕身上一个飞龙乘云的香囊,怎么吓唬你都不肯撒手,把庄卿吓得话都不会说了,哈。”
庄相善面上泛起薄红,仰面朝皇帝粲然一笑:“圣人心系天下,竟连这种小事都记得,倒是臣女却因为年幼无知而淡忘了,真是惭愧。”
“无妨。”面色苍白,但身后披散的长发仍梳得一丝不苟的皇帝摆了摆手说:“毕竟那时你年纪尚小,不记事是情理之中。”
他轻声叹了口气道:“一晃眼都这么多年过去了,而今你和绍儿都长成了,婚期也定下来了,总算了却朕一桩心事。”
“说来臣女还未当面谢过圣上的赐婚之恩,”庄相善流露出些许不自知的笑意,弯腰拜道:“皇恩浩荡,臣女感激不尽。”
她略直起身等着皇帝发话,没想到皇帝并没有急着叫起,反而用手抵着额头,似笑非笑地问道:“哦?既然肯谢恩,那为何还要三番五次地逃呢?”
庄相善心中一震,冷汗瞬间濡湿了里衣,拿不准皇帝是什么意思,斟酌几息后小心翼翼地回道:“先前的确是臣女无知、肆意妄为,不过臣女现在确实已经知错了,若是您要追究,敢请从轻发落。”
皇帝神情缓和了许多,毫不吝惜地一笑置之:“既然知错肯改,就不必罚了。日后当夙夜勤慎,孝敬无违,如此方慰朕心。”
庄相善抬起眼,略略打量了他神情,待确定真的不会受罚之后便很是生动地咧嘴笑道:“圣上金口玉言,此番教诲臣女定当铭记在心。”
皇帝定定地看了庄相善半天,忽地笑着说道:“难怪绍儿喜欢跟你待在一块。”
这话说得直白,使得庄相善稍微有些窘迫:“臣女何德何能…”
她刚松懈了一些,便听得皇帝很认真地问道:“庄小九,你可知帝王者为父时,最想听到的后世评价是什么?”
庄相善有些傻眼,咽了咽口水,以揣测的口吻说道:“皇太子乃仰凭祖宗之灵,积德之祀?”
皇帝摇头不语,庄相善只能继续猜道:“那是钩深致远,盖非浅局所量。以礼观之,可称为孝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