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日,太阳初升。
姜祈安于窗下,乌发玉面,拥衣而坐。提笔翻看公文,时不时勾画一二。属官俯身,送上一封书信,再悄然离去。姜祈安拆信,又是李鹤一。但这次他扬了唇角,四公主婚事已定,自是不能再谈婚论嫁。公主仅剩下一位。于是提笔起草,几封书信又被属官送出,发往各处。......姜清若卧于廊下躺椅,悠然远望。天朗气清,惠风和畅。看似一派祥和,实则姜清若心底极其不宁。堪称狂草般杂乱。姜清雪要嫁人了。姜祈安不会就盯着她不放吧。就因为上次莲花池畔,她主动提了姜清雪吗?这亲就非和不可吗?明明太阳照在身上,理应升温,可姜清若越想越觉得发冷。甚至会怪异的去想,这宫中怎么就没多生出来几位公主呢?不对,不对。到时候不是她,也会是别人的。那就总要有人去和亲的。到底是真的需要和亲吗?还是有人要对付她?姜清若忽然就坐不住。她不知道她这一闪而过的想法,即将就被证实是真的。看到皇帝身边的大太监张德莲过来时,林嬷嬷不可谓不心生欢喜。那日叫公主去参加宫宴果然是明智的选择。只是刚迎了上去,还未俯身,便被打断:“不必惊动娘娘,咱家此番来,是陛下要见公主。”张德莲将拂尘换到另一只手,其实这事不必他亲自过来,只是这会御书房氛围实在不好。倒不如领命出来走走。林嬷嬷微不可察的停顿一下,还是说着好话将人领了进来。姜清若见到张德莲也是一顿,不该是去见母妃吗?“七公主,陛下宣召。”张德莲对着还在躺椅上愣神的姜清若俯身。少女容若桃李,一双迷离的眼睛渐渐清明。“父皇有事?”姜清若慵懒未动,心头突跳的厉害,找她做什么?“陛下宣召,还请公主起身,随咱家走一趟。”张德莲语气随和,只说自己该说的话。姜清若摸过自己身上,便想到因为不出揽月宫,她妆容简单,腰间更是什么东西都没挂。便看了林嬷嬷一眼,林嬷嬷立马摸出荷包递了过去。姜清若扶着把手轻盈起身,轻轻一笑:“公公等我换衣。”她不想在出现上次宫宴那事。面圣仪容要整,张德莲只好道:“还请公主尽快。”姜清若已经迈过门槛,道:“嬷嬷给公公上茶。”不得不叹一句张德莲嘴紧,姜清若终于在进御书房前问出点东西。“最近折子上的多,有不少关于公主的。”姜清若。。。她什么也没干呀!品行端正,向来不惹事生非。她能出现在折子上能因为什么,姜清若一想就能想到。除了和亲这事,估计也没事需要她了。“儿臣拜见父皇。”“起来吧!”姜清若站定,抬眼看向父皇所坐的的案台,果然堆着高高一摞奏折,摆放不齐,应该是都已经看过了。“不知父皇宣召儿臣何事?”姜清若觉得自己有点知道,但还是先开口询问。皇帝手中狼毫不停,声音威严:“你四姐的婚事已经定了。”姜清若:她知道啊,当时她在场,亲眼看着他下旨。她想她现在是看不懂了,父皇就眼睁睁的看着他儿子们作乱?不管管?还是说又换了想法,觉得姜祈安不行了? 姜清若在但还是“嗯”了一声,做回应。皇帝闻声停了动作,抬眼就看她。姜清若对上父皇审视的目光,自觉地看自己有哪里不妥。没啊。她刚刚来的时候可是对着镜子检查了好几遍,就连衣裙都是特意挑选的,绝不会出差错。“你就没什么想说的?”又不是不知道李鹤一在京几个月就等着和亲,他可是一直变着法的拖。皇帝语气松了下来,带着丝疑问。他对这个淑妃给他生的女儿,着实复杂。说她聪明,她就会愚笨给你看。再看她事事勤勉,实则散漫至极,万事不上心。明明都一样养着,他时常还多上几分心,罚过,打过,怎么就养成了这样?姜清若真不知道她要说什么?能说什么?她父皇想听什么?“四姐妙龄,婚事正当时,实属应该定下。”姜清雪和姜祈安一样,年十七。就是人选,说实在的,她不满意。皇帝觉得她自己是没想过吗?上次她在他这儿说了什么来着?话里话外是不愿意的吧。看她也说不出他想听的,皇帝干脆直接问:“你呢?也老大不小了,该考虑考虑婚事,有什么想法?”看着突然冒出的不少折子,皇帝就心烦。姜清若茫然,她和姜清雪怎么能一样。她行七,比姜清雪小四岁。对了,姜祈安怎么不娶妻?想到要回话,姜清若慢腾腾的如实答道:“没想法。”“什么叫没想法?”皇帝压着火气耐心道。姜清若还真没想过,觉得没意思,要是像她母妃那般,就更没意思。仍旧慢腾腾的,不在意:“就是没什么想法,现在就挺好。”出家都行。但这话她实在是不敢说出口,怕再被罚。却还是想到岔开话题:“几位兄长还都未婚配,儿臣这做妹妹的不着急的。”皇帝抬眸扫她一眼,丝毫不放在心上:“他们又不着急,如何都能娶得到皇子妃。”姜清若。。。“儿臣也不着急啊。”她着急什么呀?皇帝觉得不能再和她说话了,正好随手抽的的折子就是关于她的,丢到她面前:“要是没想法也挺好,看看吧!”再没点想法,他就真没办法了。姜清若弯腰捡起奏折,缓慢打开。映入眼帘的就是中书舍人沈尤。剩下满篇洋洋洒洒都是臣奏请七公主和亲北凉,并列举种种优点。最多的就是所谓太平。再看,她还能身兼教化蛮夷?姜清若。。。长这么大,她都不知道她可以这么有用。是她太有用,还是朝臣太废物?她是公主,又不是军队。简直胡扯。姜清若抬头看向案台后的男人,一张脸绷紧:“父皇,儿臣觉得不妥。”皇帝抽空抬头看她一眼,嘴都要瞥到天上去了。这不也不是没想法嘛!还是好脾气的问:“哪里不妥?说说?”最好能说出个寅虎卯兔来。姜清若看都不想再看手里折子一眼,嘟囔道:“哪里都不妥。”满篇废话,胡言乱语。哪里是臣子,蠢驴吧!她可不信什么一身可抵百万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