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没人看着，稍稍有些走歪了，不过人还是好的，最近打电话来说马上大学毕业，要定心找个工作踏踏实实。”聊起自家的儿子，李姐眼里有些心酸，有些欣慰，更多的是愧疚。

没人看管，没人照顾，走歪了的孩子，能够自己走回正道，愧疚很正常。

毕竟她也感到了作为父母没能够尽到该有的责任，完全放养式太容易让孩子走向邪门歪道。

“那怎么就开销大了？”柳茹婉疑惑道。

“打仗前打电话来说，看中了个女孩子，虽然没小柳这样漂亮，但他觉得能够持家，不过对方家里觉得门不当户不对，说嫁过来要吃苦，不同意，除非拿出相应的条件。”

李姐说道这个眉头紧皱，“儿子也没和他们家说咱家是个什么具体情况，估计好面子，说有个植物人父亲什么之类的……又不是上面四张嘴，下面三张嘴，就这个独生儿，丈夫成了植物人国家照顾，我又常年在前线，保不齐什么时候就走了，那家人还怕女儿吃苦？”

“既然儿子认定了她，那我这个没啥资格做娘的也就认了，这段时间忙完了把积蓄都给他，在回去看看能成就成，不能成就算，我才没空和那家人扯犊子呢，前线这么多伤兵呢。”

李姐做事情很霸气，既然儿子都放养了，那就放养到底，如果不从最开始负责到底，那还不如就这样当个不称职的母亲。想到自己不称职，反而要去干涉儿子的人生，只会产生更多的反效果。

柳茹婉想起了自己的父母，半放养式，唯一一次干涉自己的人生，还是因为自己做的太过分而导致。

不过并不后悔做那种事情。

“李姐还真不愧对后勤一霸的名头，潇洒的像个浪男儿。据说师长都怕您来着。”阿么奉承道。

“开玩笑，本来我在野战医院舒舒服服的，土匪那个狗日的把老娘拉倒前线，每天被轰来轰去，烦不烦，保不齐一颗炮弹落我脑门上，死了还好，要是来个全身瘫痪那还得了，每天屎尿不听自己招呼喷出来，丢死个人了。”

见惯了生死，才能拿着生死开玩笑。

柳茹婉也不如一开始听到这些医务兵拿着生死开玩笑那样如鲠在喉，那样不舒服。

此时23连一名伤兵醒了过来，景象有些模糊，大概是麻醉效果还在持续，浑身动弹不得，仿佛像用力，却提不起劲。

尤其是腿部。

“护士、护士、我的……我的腿呢？腿呢？护士，你把我腿藏哪里去了？”

柳茹婉这些日子见多了这样的兵，每天来来回回四五趟，缺胳膊少腿的士兵太多太多，他们醒过来第一件事情就是问自己的部位哪去了，是不是护士藏起来了。

仿佛断了的身体部位，能够接起来似的。

“同志，对不起，国家会养你的。”柳茹婉乌黑亮丽的眼眸看着这位伤兵，诚恳道。

“我不要国家养，我不要，我要上战场，我要杀敌，我要跟着师长去黑水以北，299师还欠着一万多墓碑，不要让我离开前线，求求你，护士。”

每一个即将离开战场的299师的兵，都是这样。

都说不要国家养，不要别人麻烦，送自己回战壕，回营地，还能打，还能杀敌，还欠着一万多墓碑，不能就这样离开。

柳茹婉见到了太多太多，不知道别的师，299师的兵，没有一个胆小鬼，没有一个怕死鬼，没有一个愿意回到后方修养，心有梦想却无法完成。

士兵只是暂时的醒过来，很快就被柳茹婉哄睡着。

“我大概明白，李姐可不光光是职责所在，也不光光是为了钱，而是因为299师。”柳茹婉这么说道。

李秋水莞尔一笑：“算了吧，老娘只是被土匪撸过来呆久了，不想走了而已，才不是为了这帮子倒霉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