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靖挥了挥手。

麦福明白，这是让自己离开，于是鞠了一躬道：“奴婢退下了。”

他的脚步声渐渐远离，直待完全听不见以后，嘉靖怒吼一声。

“出来。”

嘉靖背后蒲团右侧的纱幔之中，走出来一人，正是司礼监秉笔太监吕芳。

吕芳慢慢走到嘉靖身侧，低着头轻声道：“主子。”

“朕还是你们的主子？”

嘉靖一扭头，双眼怒视着吕芳。

“严嵩骗朕，朕不生气，他是怕说出来南直隶那帮人的事儿，让朕伤心，司礼监了？麦福了？吕芳，你也是司礼监秉笔，你说，朕该怎么办？”

麦福从小就是嘉靖的大伴，一直跟随着嘉靖从兴王府到紫禁城，而吕芳则是被正德皇帝赐给了嘉靖作为侍读，可以说俩人都和嘉靖皇帝十分的亲密。

吕芳没有料到，麦福会在这件事情上欺骗嘉靖皇帝，若说麦福和严嵩之间有没有勾结，即便是没有，现在也该怀疑有了。

南直隶到底有没有钱，司礼监不可能不知道，因此吕芳早就给嘉靖汇报过了。

吕芳也曾说过，麦福不会欺骗主子之类的话。

可嘉靖不信啊，因此才演了这场戏。

至此，嘉靖和吕芳都明白了，麦福和严嵩有勾结。

被严嵩欺骗，嘉靖不生气，但是被自己身边最信任的麦福背叛，他很痛苦，由此想到了当初麦福夜访夏言的事情，他已经对麦福是一忍再忍。

嘉靖越想越气，随即当着吕芳的面，开始啜泣。

吕芳赶忙上前，想着哄哄这伤心的主子万岁爷，却被嘉靖伸手拦住了。

“你也走，回司礼监待着，快去！快去！！！”

“主子啊！奴婢这个时候怎么能您一个人待着了。”

吕芳说着，噗通一声，跪在了嘉靖面前。

“去！！！”

吕芳擦了擦眼角的泪珠，缓缓站起了身子，一步一步退出了精舍。

进了司礼监的值班房，吕芳走到麦福面前，环视了一圈，发现其他几名秉笔太监都在场。

“主子有话，你们都退下。”

“是。”

陈洪等人应声后，赶紧走出了值班房，关上了大门。

“皇上有什么旨意？”麦福开口问道。

“一个字——干！”

“这是你的话，还是主子的话？”麦福反问了一句。

吕芳摇了摇头：“我的麦公公，你到底想干嘛？”

麦福长叹了一口气后，面带笑意的冲着吕芳轻声道：“来，吕芳，坐在我身边。”

吕芳也是纳闷，不过还是把脚下的凳子往前挪了挪，坐在了麦福身侧。

“当着外人的面，我都称呼你叫吕公公，你也叫我麦公公，今天我直接叫了你的名字。”

“哎呦，老哥哥，咱俩就不要来这些虚的了，有话直说。”

吕芳继续说道：“今天是我伺候主子万岁爷，你从司礼监过去，怎么就没想到了，为什么还要欺瞒皇上，送严嵩的时候，还和他门口聊了那么久，主子万岁爷如何不能起疑啊！”

“是啊，主子万岁爷怀疑我和严阁老串通一气。”麦福点头说道。

吕芳顺势跪在麦福身前，扯着麦福身前的袍子：“老哥哥，你去主子那儿认个错，我同你一起去，把话向主子万岁爷说清楚。”

“不行，现在我不能去。”

吕芳哭的眼泪稀里哗啦的落下，大声道：“老哥哥，你这么做，到底是为了什么？”

麦福从袖中拿出一块白色的方巾，替吕芳擦了擦了眼泪，一个劲儿的擦，眼泪一个劲儿的往外冒。

“你也是几十岁的人了，动不动就哭，让外面那些儿子、孙子看到，像什么样儿，来快起来，坐下，我有事情和你讲。”

吕芳自己用手背擦了擦早已经红润的眼眶，起身坐回了原位。

“吕芳，主子以后就交给你照顾了，主子现在的身体不好，又容易动怒，你可要好好劝主子，还有主子的修炼已经到了一个坎儿，这段时间不要让一些俗事打扰主子，对了，主子的衣服又破了一件，我还没来得及让尚衣监重新做...”

麦福的话还没说完，吕芳又哭了，他低着脑袋，闭着眼睛，双眼挤出一滴又一滴的泪水。

“怎么说着说着又哭了，快擦擦。”

“麦福，我一定照顾好...照顾好主子万岁爷，绝不会让他老人家受气的。”

麦福看着眼前这位和自己一样两鬓斑白的吕芳像个孩童一般在自己眼前哭泣着。

他也不由的双眼湿润了，不过他眨巴眨巴了两下眼睛，强忍了回去，继续说着。

“还有，宫里二十四衙门的孩子们也都交给你了，黄锦是个好孩子，不过他脾气太直，你得看着点，有一个人你注意点，就是陈洪，这个人心思太过歹毒，当初他背着我去找夏言，以为我不知道。”

...

麦福和吕芳在司礼监值班房中说了三个时辰，这些话一直因绕在吕芳的耳边。

嘉靖二十一年六月初二，司礼监首席秉笔太监麦福被遮扁南直隶，吕芳接任辞职位。

当日，严世蕃也离开了京城，直奔南直隶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