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镇身上穿着那套惯用的黑色鎏金甲胄,他当初在西面是入过前军亲自率军冲阵的,虽说依旧没经历过正儿八经的面对面血战,但甲胄上依旧留下了西疆风沙打磨过的痕迹。
因为是冬天,在王镇甲胄肩头,还披着两条黑色狼皮披肩。
几名官员,尤其是那名穿着青色官袍狐假虎威的低品官吏,本来以为今日能在上官面前好好秀一把博取赏识,谁知道下一刻就要直面王镇。
就好比反复给自己鼓劲打气终于踏入场地内的斗牛士,却愕然发现在笼子门打开后,里面扑出来的是一头饿了很久的疯虎。
“你叫什么名字?”
他看向那名青袍官员,问道,后者身子一颤,周围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他;在他身后,那几名同僚更是低声给他打气。
“老马,别丢分!”
“老马,怕他什么?”
青袍官员最终只是低下头,在王镇的注视下一言不发。
模糊不定的前程和全家老小性命,他终究还是选择了后者,王镇对他笑了笑,看向面前的所有官员,目光所及之处,大部分人都低下头或是侧过目光。
真有脑子的人,不会贸然趟这趟浑水,而有胆子的,则是留在朝堂上准备直面更大的困难。
朝廷派了一群既没胆子又没脑子的人来做事,场面一瞬间就僵持了下来,官员们虽然怕王镇,但仗着这儿人多,大家伙就站在这儿不说话,你王镇难不成还好意思把我们都赶走?
而且还有一个问题,大家骂昏君骂太平公主,然后被弄死,至少还能博个青史留名。若是跟王镇爆了,后者不痛不痒,自己全家遭殃,那也划不来啊!
所以,他们此刻愕然发现,自己除了在王镇面前罚站,似乎也没其他的办法?
“我们都是朝廷命官,这些兵卒不敢伤了我们!”
“大家伙一起冲过去,我就不信他们敢拦!”
但随即,就有人低声问道:“然后呢?”
冲倒是能冲进去,但要是王镇和营内士卒不配合,你瘦胳膊细腿的文官是能一个人把这里拆掉还是怎么的?
但片刻后,队伍里走出一名面容与李隆基有些相似的青年,虽然看上去还有些年轻,但鬓角已经有了白发。
“在下宋王,李成器,乃是相王长子,奉朝廷命,特来与大将军商量事。”
他对王镇露出彬彬有礼的笑容,温和道:“大将军善举,小王是明白的,不过小王和身边这些毕竟是朝廷使者,能否放咱们进去,咱们坐下来,好好谈话。”
宋王指了指那名青袍官员,微笑道:“此人是临时调任过来的,不能算是正儿八经的官,只是下属一个小吏,胡言乱语,大将军不要放在心上。
本王回去之后,定会好好惩治他。”
青袍官员脸色一白,不敢置信地看着宋王。
毕竟是伸手不打笑脸人,宋王倒是不怕王镇这时候再发作,再说,自己已经给足了面子。
但下一刻,王镇凑到他跟前,嘴唇嗫嚅了几下,宋王立刻低头去听,却什么都没听到。
“大将军,你说的是......”
随即,王镇又做倾听状,忽然后退一步,面露悲愤,指着一脸茫然的宋王,嘶吼道:
“营內这么多百姓何辜,这些将士何辜,凭什么要这么做!”
啊?
宋王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纳闷道:“我说......”
“你尽管说!”
王镇指着他,悲愤道:“若是明日朝廷要杀我王镇,我这颗项上人头便给了去,只是我身后这么多百姓将士,日后又有谁可怜她们啊!”
......
“表兄,你兄长倒是好性子,能拉下脸跟王镇这般说话。可笑这以往跟在咱们身后的小东西,竟然也能做出这般大事了。”
薛崇简站在人群里,不紧不慢道。
“他这话可有意思,不过.....”
李隆基站在他旁边,哪能听不出自己这表弟话语里的挑拨之意,当即道:“若是能跋扈,谁愿意舍下脸装谦卑?最怕的,是装都装不出谦卑的样子,那才叫窝囊废呢。”
“表兄这是说王镇?”
“不是。”李隆基笑了笑,道:“你猜说谁呢。”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