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宾塞教授，我马上就上来！”玛琳的声音再一次从我的手机里传来，而我依旧紧闭双眼，双手挥舞着园林剪刀，在面前浑然形成了一道锋利的屏障——想要近我的身，你只有可能从侧面杀来！我用侧腰贴紧了身子左侧的墙壁，这样一来，我唯一的破绽就只有右侧，而那里——就是魔鬼这一次进攻的唯一机会！

“可笑，你们的沟通多少都会有时间上的延迟，而你能够准确把握我的位置吗？”伴随着激烈的笑声，那魔鬼终于恢复了神态，看着我自信满满的模样，它讥笑道，“你觉得我会等到玛琳·罗斯莱斯那家伙到了阁楼再动手吗？你错了，我根本不用等到那个时候！你们的沟通到底存在多少延迟？一秒，还是两秒？那都已经不重要了，你就算降低了我的速度，你能确定我究竟在哪一瞬间杀了你吗？”

风声——还有破风的爆裂声，它终于行动了！“你看不见我，你又有几成胜率可以打败我？”那魔鬼狂笑着，我终于感受到那股冰寒刺向了我右耳的耳廓，在那一瞬间，我挥舞剪刀的手停了下来，毫不留情地刺向了身体的右侧，只听见“噗”的一声，剪刀硬生生捅进了阁楼的木门中，空气里只留下一片寂静，没有想象中的鲜血狂飙，更没有我所期待的魔鬼痛苦的嚎叫——“你已经输了，晚生。”

疼痛从我的喉咙传来——果然，还是魔鬼更胜一筹——

这个狡猾的家伙，故意在我留下破绽的位置弄出声响，引诱我破除正面的防御使出全身的力气进攻，自己反而选择了直接从正面突破，就在我把剪刀刺向门板的一刹那，它的指尖已经碰到了我的脖颈，现在只要轻轻一用力，我的脖子就会跟里奇特的手臂一样被生生切断。

那是从未有过的冰冷的触感，我听见了魔鬼的笑声，它已经胜利了，它的手指已经刺入了我的皮肤，我感觉到自己的血液从被压迫的血管中崩裂出来，现在只要它再前进一厘米不到，我会立刻横死当场！

“但是······就算只有一厘米，你又需要多久的时间呢？”

“什么！”魔鬼大吃一惊，当它再注意看的时候，我已经抓住了它的手，而它再也不能撤回半步——没错，这才是我的计划，我等的就是这一刻，等的就是它把手插进我喉咙的那一瞬间！

无论是我自己的挑衅还是玛琳声音的录音，都是为了激怒它，从而达到逼它主动向我发动进攻的目的！我没有那么多时间，如果要一直耗下去，恐怕真的会如它所愿在这里同归于尽，但是我要活下去，只有活下去才能自己亲手找到自己过去的真相！

我早就料到它会耍阴招，所以故意留出了右侧的空间让它发现——这魔鬼，就算它察觉到我的计策，也只会认为它是在将计就计，根本没有想到我已经预料到它所有的行动，为的就是将它原本以为的形势彻底逆转！那家伙果然狡猾，声东击西，从最难突破的正面把手插进了我的喉咙，它以为自己胜利了，却发现在我的结界中，在它刺向我的瞬间，我耗尽了所有的专注力，将它的速度降到几近零点，仅仅是一厘米的距离，它也不能再把那罪恶的手刺入半毫！

进退两难——这就是魔鬼现在的处境！无论是前进还是后退，它那被我紧紧抓住的手再也不能动弹一点。而我，就算剪刀结实地插进了门板，但我另一只手早就已经掏出了手枪，捅进了它因为惊恐而张大的嘴巴里。

“你没有想到吧，其实从一开始，你就已经注定失败了。”我冷笑道，“虽然玛琳并不能在一楼感知你对于我的相对位置，但她的确立刻就会赶到这里。如果你不进攻，玛琳只要到了门口，就算不进来我也能用剪刀刺穿你的脑袋；但如果你进攻了，你就中了我的计！”

“可恶······”魔鬼被枪堵住了喉咙，所以声音模糊不清。它还想要说些什么，我却毫不犹豫地开了枪——一个淫乱成性，杀人成瘾的变态，不配再与我对话，我也不会再受到它的蛊惑。“砰——”那是我好久都没有听过的声音，果然，自己的枪声可以给我带来胜利的成就感和喜悦感，尤其是这一次——我是在独自一人的情况下消灭了敌人。

“该死······只可惜啊······晚生······哈哈哈哈······你没有救回······今······”

魔鬼死了，在它的脑袋爆裂开的瞬间，我似乎听见了什么模糊的语句——我的心提了起来。也许是我听错了？它说什么？我没有救回什么？

今井医生？

我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我明明听见了她已经恢复的消息，那是她亲口告诉我的，就在不到一分钟之前，她还通过我的领带设备传达了消息，是她本人的声音没错，是她平常的语气没有错，所以我才收回了结界——难道说······

我听见了阁楼的门外想起了沉重而焦急的脚步声，我知道是玛琳·罗斯莱斯，是她按照我的消息上来帮忙，但是那串脚步声里，我明显听见了令人难过的情绪。我用力拔下插在门板上的剪刀，轻轻打开了门，在我眼前的，是玛琳红肿的眼睛，以及满脸的泪痕。

“斯宾塞教授······今井医生她······她死了······”

如同冰雪覆盖的寒渊，我看不见眼前的景色，视线似乎被模糊的风雪覆盖——整个人就像冰塑的雕像，我站在原地，张开嘴，却说不出一个字。我是哭了吗？我为什么哭？我想不明白，但是等我回过神来，我已经捂着脸蹲伏在了地上。

“告诉我······这是······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我哪里会不知道，我可是一个没有感情的灵魂，我早该知道的——就在一分钟之前，原本面对魔鬼的恐惧与危机感瞬间化为了乌有，甚至我感觉不到一点紧张，只不过一切都在我的剧本中，我以为是自己的自信给了我力量——我怎么也没有想到，竟然是因为今井的死亡而让记录我情感增长的设备发生了故障，原本逐渐恢复的情感再一次消失在了记忆里。

我早该想到的，今井何尝不知道我的处境——她跟魔鬼打了一辈子交道，肯定早就预料到没有结界能力的我根本不可能跟这个隐匿行踪，行疾如风的魔鬼抗衡，所以在最后，在最重要的时刻说了谎，开了她这辈子最后一个玩笑，也是我在设备中聆听到的最后一句话。

“嗨，斯宾塞教授！我已经差不多恢复了，里奇特博士也苏醒了，你把结界收回去，专心对抗那家伙！你放心，一会玛琳会赶过去帮你，你只用拖延时间就好······”

“加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