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哈伊尔带着阿廖沙径直走向仓库最深处的一个角落。那里堆放着一些体积巨大的、覆盖着帆布的物体。他掀开其中一块帆布,露出下面如小山一般堆叠在一起的木箱。
“高爆炸药。”米哈伊尔的声音在空旷的地下空间里带着轻微的回音,“只要找到建筑结构的弱点,精确计算药量,一箱子炸塌一栋楼绝对不是问题。”
两个队员拿来一根撬棒,打开了一个木箱。
米哈伊尔从里面拿出一个带有天线的黑色起爆器,“要满足你手刃仇人的要求,我的爆破员可得多动一下脑子才行,不能一下子给炸死了,呵呵呵。
阿廖沙的目光扫过米哈伊尔布手里的起爆器上和箱子里的连接线路板。他伸出带着战术手套的手,“起爆器给我。”
米哈伊尔没有丝毫犹豫,将起爆器递了过去。阿廖沙紧紧握住那冰冷的金属外壳,仿佛握住了复仇的权柄。
米哈伊尔又掀开旁边另一块帆布,让队员撬开箱子,露出整整齐齐的武器。“亨特今晚乘坐美军军机回阿美,我们在必经之路上安装炸药,引爆后,我们只有不到三分钟时间撤离。冲击波和粉尘会摧毁大部分痕迹,后续的坍塌会彻底埋葬一切。”他的声音平稳,像是在陈述一个简单的工作流程。
阿廖沙点点头,表示明白。他不再说话,只是握紧了手中的起爆器。
柏林傍晚的寒气像冰冷的刀子,切割着人的皮肤,刺痛着神经。
一辆车窗贴着深色防爆膜的黑色奔驰轿车,在前后两辆同样不起眼的黑色奥迪护卫下,平稳而快速地行驶在通往泰格尔军用机场的道路上。
路两旁是光秃秃的树木和覆盖着白霜的荒芜田野,在灰蒙蒙的天色下显得格外萧索。
亨特靠在后排宽大的真皮座椅里,身体随着车辆的行驶微微晃动。
他换上了一套崭新的深色西装,脸上的擦伤被精心处理过,只留下淡淡的痕迹。头发也梳理得一丝不苟,却掩盖不了他眼神的空洞和灰败。他像一个被抽走了灵魂的精致木偶,目光毫无焦点地落在车窗外飞速倒退的荒凉景色上。
押送他的两名oig特工一前一后坐在他身边,如同两尊冰冷的石像。他们面无表情,眼神锐利,右手自然地放在大腿外侧,以便随时可以拔枪。
车内气氛压抑得令人窒息,只有引擎低沉的嗡鸣和轮胎摩擦路面的沙沙声。
亨特知道这趟旅程的终点是什么,兰利总部的审查?那不过是最体面的过场。
等待他的,也许是某个偏僻安全屋里发生的意外,或者档案室里一个标注着任务中失踪的冰冷标签。中情局不会容忍一个掌握太多肮脏机密的人脱离掌控的,绝不可能。
三十年的刀头舔血,最后落得如此下场,一种巨大的荒谬感和冰冷的绝望,如同藤蔓般缠绕着他的心脏,越收越紧。
车子拐过一个弯,驶入一片厂区外围道路,一个巨大的水塔在夕阳余晖下显得格外高大伟岸。
荒凉的景象让亨特感到一阵莫名的心悸,他下意识地坐直了身体,目光扫过窗外寂静的厂区,偶尔显现的人影。
他身边的oig特工耳朵微微一动,似乎捕捉到了什么极其细微的异响。他的眼神瞬间变得极其锐利,一只手闪电般按住了腰间的枪套,身体微微绷紧,如同蓄势待发的猎豹,对着前排司机位置低喝:“加速离开这片区域……”
司机下意识地猛踩油门,引擎发出一声咆哮。
“轰……”
一声沉闷到仿佛来自地底深渊的恐怖巨响,毫无征兆地、狂暴地撕裂了晚霞红云的宁静。
头车被巨大的能量掀起,在空中艰难地竖了起来,然后车屁股狠狠砸向地面。金属吱呀破碎的声音里,整辆车都如同散了架一般在地面跳跃了几下,最后被浓黑的烟雾遮蔽不见。
还未等车里的人反应过来,后面又传来一声巨响。
亨特猛然回头看去,只见后车已经成了一团火球,炙烈照亮了大地,将他的眼眸染成一片金黄。
“下车……”一个oig成员最先反应过来,刚想伸手去拉把手,耳边又是一声巨响。
高耸的水塔在定向爆破的精准威力下瞬间粉碎,支撑的水泥柱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猛地扭曲断裂。
在失去支撑后,遵循着重力的无情法则,水塔如同山崩海啸般轰然倒塌,带着一片白花花的水流,拍向地面。
“上帝啊……”司机发出绝望的嘶吼,试图去开车门。
水塔崩塌的速度和范围远超想象,“隆隆”声里,水泥存储罐与地面亲密接触后,立刻四分五裂。碎石四溅中,巨大的水浪罩着轿车兜头拍了下去。
平日里柔顺的水,此刻却变成了坚硬无比的巨石,狠狠拍在奔驰轿车的车顶上。车身发出刺耳的金属扭曲断裂声,防弹玻璃瞬间布满蛛网般的裂纹,然后被紧随而至的、拳头大小的混凝土块狠狠砸中。
“砰……哐啷……咔嚓……”
恐怖的撞击声、金属撕裂声、玻璃粉碎声混杂在一起,坚固的奔驰轿车如同玩具般被瞬间砸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