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皮微颤,瞳孔倒映着错杂横梁。
男人坐在一把残破木椅上,随意摆动一下都会发出吱吱呀呀的声响。他抓起石灰地面上的玻璃瓶,仰头喝尽。
方西林轻转头颅,玻璃与硬石砖碰撞发出尖刺破裂声。她不敢说话,连带着呼吸都变急促。
昨晚到家以后,她总觉得心里不踏实。毛毛的又去到了程云家,或许这就是她苦苦等来的收获。她碰到了那个毁掉一切的男人。
只是此刻她还没有想好怎样脱身,双手被捆绑住,平躺在布满灰烬的床板上。
“你为什么抓我。”
对于一个杀人犯来说,问出这个问题无异于脱裤子放屁,没话找话。
“看你长得好看,找你来陪我玩会。”以前她只来得及在他被抓进警车上时胡乱瞥到过一眼,如今近距离观察能发现在他眼角下带着条不那么显眼的伤痕。
“我不想陪你玩,我想回家。”到底还是个孩子,遇到这种情况没哭的稀里哗啦那都不正常。
“你回什么家,那个败类父亲就这么招你喜欢?”他的眼睛透着不堪浑浊,湘潭淤泥,一入难抽身。
“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
方西林跳动着的心脏都要从嘴里溢出来。可他却平静的可怕。
“你怎么会把我忘了呢,我可是让你人生过的一塌糊涂的人啊。”
话落,方西林沉默。
这么久都没有蹲到他,原来真的不是巧合。
“你也是穿过来的?”她不敢相信,震撼的模样反倒令他满意至极。
“你想拦着我做什么,不会是因为那个人吧。”
“你敢动他。”躺在床板上无法动弹却依旧顽强的斜着眼瞪他。
他冷笑一声,转过身,随意拍了拍屁股上面的灰尘。从衣服内兜中掏出一把尖刀,开过刃的刀尖泛着冰冷寒意。
“你知道当初为什么我会选择那个女人动手吗?”
“因为有人给了我一笔钱。”
他的身影消失在门口,声音却持久回荡。
方西林努力挣扎,可全身就像是打了麻醉剂般无力。她急得直出冷汗,这次若还是什么都无法改变,那要她如何再一次面对程云。
街道边熙熙攘攘,人群围得水泄不通。
程云回家的路被堵了起来,好像就是天意为之。
他懒得凑热闹,只是着急的挤出人群。
近几天,他又像是回到了当初不认识方西林那般平稳度日,校园里也再没有人烦着要和他交朋友。明明是梦寐以求的生活,他却格外烦躁。
回家路程显得格外漫长,推开家门,屋里亮着灯,桌上是热乎乎的晚饭,却怎么呼喊也没有看到母亲的影子。
他心下疑惑,刚要出门查看,就见沈捷良气喘吁吁跑到他门前,
“快去医院,你妈她……”
原先窗台边一直种植着一盆水仙花,那时程云总爱去摆弄着玩。
程母见一次就要数落他一次,他左耳进右耳出,并不当回事。程母总是会向那时还没离婚的老公抱怨,说自己生了一个多么不听话的儿子。
好久好久,无数个昼夜更迭。那盆水仙花终于舍得绽放容颜,可程云却没有时间在去看。
那天他随母亲搬离了原来住的很久的家,来到了这座镇上,一住就是十几年。
那个抱怨儿子的母亲开始变得操劳,逐渐好像见到了儿子成长。他不再像儿时那般调皮,还会努力学习这不让她惦记。
其实她从来都没有真正怨过他,哪里会有母亲那般狠心呢,连自己孩子都要放弃。
程云站在手术室外,双手冰冷,无论怎样摩擦都热不起来。
好像曾经执着之物突然消失,他没办法控制自己。
如果早些回到家,是不是结果会变得不一样。他开始后悔,开始愧疚,开始自暴自弃。握紧的拳头砸向坚硬墙壁,痛感被麻痹。直到听到有人在叫自己,那个声音格外熟悉。
“小云。”
他心下一震,带着巨大疑惑对上那双慈祥双眸。
他不敢迈出腿,害怕这一切会突然消散。
“妈。”
程母虽然不解,但还是温柔的走到他身边,伸手试了试他额头温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