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对大儿子郑业铭的偏爱是赤裸裸的,可对郑珩不一样,他要想清理门户,定会毫不犹豫的动手,不过现下有郑锦枝从中掣肘,他还能再观望一番。
郑锦枝坐在驾驶座上,看着消息界面照片里一鼻子白面粉的顾初画,阴沉的眸波一转,柔情席卷眼底。
这坐宅院内会上演何种戏码,他不在乎,而另一方宅院内,他归心似箭,满心欢喜。
傍晚时分,太阳渐渐西沉,橙黄的余晖穿过廊檐下齐排长串的灯笼,五彩棉纸透映出竹编的骨架。
圆石桌上摆了刚出炉的月饼,剥好的红柚,还有顾风萧前些年酿好封存在酒窖里的桂花酒,赶上中秋团圆,他早早的就到酒窖取了两坛出来,开封了一坛,倒入青瓷温酒器中。
灯笼挂好时顾初画就盯着看了好久,上面绘的花草鱼兽很是生动,现在被余辉一照,更是妙趣横生。
“舅舅,这些灯笼从哪买的?上面的画真好看。”顾初画拿起一块月饼送进嘴里,蛋黄馅儿的,甜咸适中,不枉她忙活一个下午。
顾风萧:“旁边那坐宅子家的花大爷就是专门做这个的,手工竹编灯笼,他呀,做了大半辈子,就没停过,子女劝不动他,索性逢年过节找着来买的人也多,也随他喜欢。”
顾初画吃完最后一口月饼,“原来是手工做的,难怪那么精致,专注一生进去真难得。”
“是啊......”顾风萧提起温碗中的酒壶往高足杯倾倒,“你姥姥姥爷摆弄那些传统乐器也一样。”
他将第一杯新酒放到顾初画手边,“尝尝,度数不高,少喝点不碍事。”
浓郁的酒香钻进鼻腔,顾初画端到嘴边抿了一小口,甜甜的,花香在舌尖盘桓,味道奇妙。
她仰着脸笑,“好喝,舅舅厉害。”
一句话把顾风萧夸得忘乎所以,傲娇地向院中的许如溪炫耀:“听到没有,画画都说我酿的酒好喝。”
“知道了知道了。”许如溪和顾雪琴一趟趟的从厨房端菜到圆木桌上,忙不过来同他计较,随口糊弄过去,转而叫了声顾初画:“画画。”
“快问问锦枝来了没有,还有最后一道菜了,今天你姥姥姥爷亲自下厨,他肯定会喜欢的。”
“好,这就问。”
孙婿第一次来过节,一家人提前一天就开始筹备,今早问过郑锦枝的喜好,二老兴致勃勃地要亲自下厨,顾初画见状也不好开口提郑锦枝对吃的讲究,想着她就在旁边,到时候多帮他吃点,实在不行找个理由瞒过去,总不能辜负老人家的心意。
画画:来了吗?还有最后一道菜了。
先生:在等红绿灯,快到了
放下手机,顾初画扯着嗓子喊道:“舅妈,他说快到了。”
顾雪琴端着两盘螃蟹出来,帮着应了:“好,你舅妈说听到了,等把蜜汁灌藕盛起来就一起去门口迎他。”
顾初画见她笑得欣喜,眸光加深。
她搬去画锦轩之后,顾雪琴能见到郑锦枝的机会很少,有几次她特地跑过去看望,郑锦枝还不在,她嘴上说着下次来能见到,脸上的失落却是明晃晃的,顾初画感觉得出来她对郑锦枝这份关怀与他母亲有关。
故人之子,昔日之情,他的母亲很有可能就是顾雪琴以前时常提到的“她”,那位死于异乡的好友。
手工灯笼,传统乐器,都是一代又一代人的坚守,既是义无反顾,又哪能轻易放下,顾雪琴锁了戏服,却终究锁不住早就根深蒂固的人情暖热。
顾初画再三斟酌言语,弱弱叫了顾风萧一声:“舅舅......”
她一幅欲言又止的摸样,顾风萧看在眼里,心里不是滋味,直截了当的挑明:“你这孩子,有什么想问的,想说的,只管跟舅舅讲就是了,这般支支吾吾的,显得多生分。”
没了顾虑,顾初画直奔心中疑惑:“舅舅,顾家在生意场上也是有一席之地的,关于郑锦枝和本家的事,你知道内幕吗?他为什么会对本家敌意那么大,还设计把叔婶送去了国外,他......外界那些传言......”
“你觉得呢?你是怎么想的?”顾风萧反问,“你信那些传言吗?”
顾初画连连摇头,“我不信,他绝不可能是那种忘恩负义,绝情冷血之人。”
“一个人是什么样子,要靠自己的心去感受,而非外界的道听途说。”顾风萧轻笑,提酒壶倒满高足杯,“他算计叔婶的事当时闹得人尽皆知,都说是郑业麟夫妻俩妄图掏空郑家的股份,他是大义灭亲。”
“至于他和本家到底有什么恩怨......”顾风萧端起酒一饮而尽,“从小妹无端锁起来的那一大箱子戏服看,应该是与她那位好姐妹江晚君有关。”
他视线落到了在圆桌旁摆弄菜盘的顾雪琴身上,“也就是郑锦枝的母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