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总，你说。”

“忙完了吗？忙完了的话，马主任有请。”杜留卓说完便挂断了电话。

方舟低头看了看手里的东西，摇了摇头。他先回到没有窗子的值班室，放下这个小盒子，然后再去找马贤川。马贤川是科室的副主任，负责核算奖金。不用说，一定是通知他扣钱的事情的。

到了马贤川的办公室门口，方舟隐隐闻到一股香烟的气味。马贤川不爱喝酒，就爱抽烟，这是科室人尽皆知的事情。闻到烟味在哪，马贤川就在哪。这时候马贤川就在办公室没错了。

方舟象征性地敲了敲门。果然，马贤川在里面应了一声，叫他进去。看到方舟一脸丧气的模样，马贤川猜到方舟可能知道他接下来要说什么。他示意方舟坐下，语重心长地说道：“方舟啊，这次的事情，成主任已经给你说过了吧。”

方舟点了点头。

“我就是通知你一下，按照计划我们要赔偿病人预交的住院费，一共两万块钱，你承担赔偿的60%，一共一万二。考虑到你孩子刚出生，得多给你留点生活费，我们分4个月从奖金里扣除，每个月扣除三千块。你看，这个决定你能接受吗？”

马贤川的声音听起来极其和善，似乎处处都在为方舟考虑，但是当初决定科室要用赔钱来解决这件事情的时候，怎么没有人站出来反对呢？

方舟没有任何表情：“可以”。

“还有个事情。”马贤川面露难色，“有同事反映你上班打瞌睡，这事情是真的吗？”

方舟有点惊讶，那天答应晚上照顾辰辰熬了个通宵，于是第二天白天没事的时候，就打了个盹。这马贤川眼线这么多，才一天就有人告状了？

马贤川见方舟不说话，便认为方舟是默认了，道：“小方啊，你最近家里事情也比较多，工作上呢也出了点事情，你的状态确实也不适合上班了。”

方舟心里咯噔一下：“这难道是要开除自己？晚上没事的时候打盹就不犯法，白天没事的时候打盹就是犯法？”

“马主任，我那天晚上带孩子熬了通宵，第二天实在太困了就打盹了。我以后会注意的。”方舟立刻道歉。

“没事的。小方啊，我要说的是，科室决定给你放一周假，调整下心情再来上班，你看行不行？”

方舟内心更慌了：“马主任，我现在已经没钱可扣了。我还是上班吧，我保证不瞌睡了。”

马贤川见状，咧开嘴，露出了满是烟渍的黄牙，展现出职业性的微笑：“哎呀，没事的小方，这事啊，主任和我商量过了，科务会也通过了。这个假就算你的年假提前休了，所以不扣钱。”

医院的年假，就是一个大饼。原则上是根据工龄和父母所在地匹配年假。如果工作10年以上，原则上1周年假，如果工作20年以上，原则上2周年假，如果父母不在身边，额外再加1周。但实际上，方舟工作这么多年，从来没有休过所谓的年假。甚至连怎么申请年假都不知道。他之前听说有人申请了，但是科室缺人就没批。所以，他从没听说科里哪个大夫休了年假。

“你知道，我们年假本来也休不了。所以，这完全是科室为了照顾你才安排的休假。”马贤川笑了笑，依旧是职业的笑容。“还有，你那个检查什么时候交？”

方舟面露难色：“我交过了。”

“主任不是让你重写了吗？”马贤川笑道，“你尽快交上来好吗？明天就安排你休假，休假的时候也好好反省一下自己的问题，写个深刻的检查，休假结束了就交上来。”

方舟只觉得脸上发烫，道：“我觉得我写得很深刻了，况且发生了这样医闹，难道是我的责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