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舟坐在椅子上打盹，袁姗姗则趴在一旁的桌子上打盹。夜班最难熬的时间就是半夜三四点，是夜间觉得最困的时候。这时候大多数病人和陪人都进入了梦乡。留观室依旧灯火通明，袁姗姗时常感慨在这种环境下自己居然也能睡得着。

寂静的走廊传来了急匆匆的脚步声，方舟立刻警觉起来。医院是个从容不迫井井有条的场所，医护很少在病区跑动，一旦跑动，那就说明有紧急情况。方舟本来眯着的眼睛突然睁开，两个人影从门外闪过，似乎是一个洋人小伙和一个中国小伙。方舟意识到不是医护人员，悬起来的心也放下了。他看到这两个小伙走进了外科诊室。

“我找李佳月。她…她是在这…这里吗？”洋人小伙操着一口不太标准的外国普通话，结结巴巴地问。说话不连贯不知道是因为汉语水平不高，还是因为紧张。

“她去手术室了。你们是她家人吗？”丁泉问道。

“好。手术室？手术室在什么地方？”洋人小伙又问道。

“好的。我们这就去找她。”中国小伙不等丁泉回答，就拉着伙伴匆匆离开了。

方舟目送着这两人离开急诊室，走向通往手术室的走廊。方舟琢磨着，这其中一个小伙子难道就是李佳月的未婚夫？不知道这里面又有什么样不为人知的故事。

“沈薇！”沈薇听到一串脚步声，又听到身后有人叫她。一转身，她看到李佳月的爷爷李建国正迈着步子向她赶来，她悬着的心稍稍放下了。李建国今年75岁。年轻的时候当过兵，因为表现突出，一路晋升非常顺利，一直当到了营长。转业后又在国企担任重要职务，退休后自己经营公司，正赶上创业的好时机，生意做得如鱼得水。

“爷爷！您终于来了！”沈薇立刻迎上去。

李建国四处看了一圈，没看到李佳月，便扬了扬眉毛，问道：“我孙女，她人在哪呢？”

“她已经进手术室了，我签字没用，只能您来签字，所以，大半夜的劳烦您了。”沈薇小心翼翼道。沈薇从小就和李佳月是邻居，早就认识李建国，见过他当年叱咤风云的模样，自小就非常崇拜他。

“她爸妈知道佳月要做手术吗？”李建国提高了嗓门问道。他年轻的时候为了事业就生了一个孩子，这李佳月又是唯一的孙女，一出生就是他的掌中宝、心头肉。这大半夜的突然说李佳月要紧急手术，他怎么可能不来？

“这……”沈薇露出为难的神色。“其实，这个，这事儿回头我给您慢慢说……”

“家属来了吗？我们要开台了，收缩压只有50了，得尽快止血。”姜琪已经换上了上手术用的洗手衣，突然推开手术室的门，探出半个头问道。

“来了来了！”沈薇应声道。

“病人的爷爷来了？”姜琪又往外探了探身子，露出脑袋，看到大厅站着一个精神矍铄的老头。她一个箭步冲出来，把一堆知情同意书和一支签字笔拿到李建国面前：“那就赶紧签字吧。”

“佳月到底怎么了？”李建国不太听得懂姜琪在说什么，一时有点懵，脸色有点苍白，似乎被吓住了。在电话里，他还没来得及知道详细的情形。怎么突然就这么严重了？

“爷爷，您先把字签了，待会我再给您说。签了字才能手术啊。”沈薇催促道。

“简单地说就是，您孙女儿腹痛送进医院，考虑是宫外孕大出血，现在血压已经掉下来了，需要立刻手术，否则失血过多，会危及生命。”姜琪看李建国一脸懵，估计沈薇还没有来得及给他说明情况。于是，姜琪就简要地说了李佳月的病情。

“手术的话，我们需要直系亲属签署知情同意书，病人愿意让您来签字。如果同意手术并了解手术风险的话，请您在签字单上签字。这张是委托书，这张是输血同意书，这张是手术风险告知书，这张是病危通知书……”姜琪一股脑把要签字的单子都给说明了。李建国也基本明白了怎么回事，二话不说，站着就开始刷刷签字。姜琪见他并不像普通上了年纪的老人，倒是个明白人，签字毫不含糊，签名也挺大气。

“好的。那您在手术室等候区等待，病人会从那个门推出来。”姜琪收好知情同意书，指了指不远处的几排座椅，又指了指十米开外的一个大门。

“哦，好，好的。”李建国像是一下子老了十岁，往后一个趔趄，沈薇连忙扶住他，坐在等候区的座椅上。

“来，爷爷，我们坐在这儿等着吧，佳月会没事的。”沈薇发自内心地期盼自己的发小平安无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