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荣帮忙在电脑前开医嘱，准备缝头皮的缝合包。葛杰坐下来给这位醉汉缝合，贾荣则安静地在一旁帮忙，把纱布剪刀递给葛杰。一切似乎很顺利，有条不紊地进行着。没一会儿，走廊又是一股浓烈的酒气。方舟皱了皱眉，难道今天是喝酒的好日子？

走廊还响起了喊叫声，喝醉的人舌头都是大的，方舟根本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似乎还有个女人。这一拨人也是外伤，有个男的右手捂着左前臂，但鲜血还是从右手指缝渗了出来，还沥沥拉拉撒了一路。这一路血迹和之前缝头皮的醉汉的血迹巧合地形成两道平行线。

这三四个人七手八脚地将外科诊室的门开到最大，几乎并排一起走了进去。有两个还被门框挡了一下。“大夫！快看下！这个不行了！”这伙人里有个女人，尖声喊道。葛杰正面戴口罩，头戴无菌帽，手戴无菌手套，缝着头皮。按照葛杰的速度，这会儿还没缝完，说明伤口还挺大。

葛杰先迅速地看了一眼后来的那拨人，说：“稍等下，马上就好。”

话音未落，后面这拨人就不满意了，有个男人大声喊道：“你为什么给他缝，不给我们缝？！”

听到这样的问话，葛杰手里停顿了一下，想回答又最终没有回答。喝醉的人说的话很多都是不讲道理的，而且也犯不着和一个酒精中毒状态的人去讲道理，还是赶紧把手中的活儿干了吧。

“你还不说话！”这个男人见葛杰不回答，突然冲上前，没有任何预兆的，一巴掌打在葛杰的脸上。“啪嗒”一声，葛杰的眼镜被打在了地上。葛杰本来坐在一个圆形坐垫的高脚凳上，猛的一巴掌，打得他坐不稳，踉踉跄跄地站了起来。紧接着，又是“咚”的一声，这个男人对着葛杰的胸口就是一脚。身高一米八的葛杰，居然倒下了！

这一切都发生在一瞬间，实习生贾荣愣在了一旁。抢救室，留观室，听到动静的医护人员迅速赶了过来。

方舟第一时间冲出门，推开堵在走廊的一群醉汉，来到外科治疗室，俯身查看葛杰的情况。葛杰静静地躺在地上，双目紧闭。方舟揭开口罩，发现他脸色更红了，嘴唇有些发紫。平时在脸上的眼镜不见了，葛杰的脸上像是缺少了关键的零部件，和往日看起来不太一样。他白大褂的胸口处，印着一枚鲜明的脚印。他左手打开，掌心放着一块沾着血迹的纱布，右手还紧握着缝针用的止血钳。方舟直起腰一看，弯弯的缝针还在病人头上扎着，正穿过头皮，露出半根针和一点针尖。

“你会缝吗？”方舟问一旁被吓呆的贾荣。贾荣这才回头神来，连连点头。方舟示意他过来坐下，把伤口缝完。自己俯下身，用手摸了摸葛杰的颈部，脉搏是有的，心率快，大约100次/分，皮肤有些烫手。如果早上是低热，现在估计至少38.5℃的温度。

“谁帮忙叫下保安！谁和我一起把葛杰送抢救室？”方舟冲着抢救室喊道。

“我已经叫了保安。”抢救室的翁玲玲方才听到动静，已经提前拨打了电话。

葛杰，是一起工作的同事，是一条战壕的战友。现在被人打了，还昏过去了，大家的情绪很激动。不管怎么说，先救人要紧。

葛杰就这样被大家抬上了转运床，推到了抢救室。有人还捡起了他的眼镜，折叠好，放在一旁。翁玲玲准备给葛杰做心电图，在解开白大褂的时候，看到他胸口那个碍眼的脚印，眼圈不知不觉红了。

先来的那拨人见大夫被打了，开始大骂打大夫的那名男子。那名男子不甘示弱，酒醒了几分，回骂过去，还一边愤愤地说：“我看就是装的，这么不禁打的吗？我一巴掌就倒了？看起来高高壮壮的，还碰瓷？！”

“你还踹了一脚！”方舟没好气地说。但这个醉汉说得没错，葛杰怎么会这么弱不禁风？

“体温39℃，血压160/100，心率114，呼吸26。”刘芸报出这些数字。方舟内心很诧异，先急查血常规、肝肾功、电解质吧，同时忙着联系葛杰的家属。

当刘芸把指脉氧仪夹在葛杰右手食指的时候，监护仪发出了“嘀嘀”的报警声。“58！”鲜红的数字和报警声告诉大家葛杰的情况不妙。正常人的指脉氧是95%以上，葛杰只有58%！

“测错了吧。”刘芸又把指脉氧仪戴在了自己的左手食指上，100%，仪器没有问题。她又把仪器戴在了葛杰的左手食指上，还是58！

方舟在脑海中迅速回顾了一遍葛杰的病情，突然想起了什么，大声道：“立刻安排急诊胸部C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