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郊密林,马蹄行至无路处,有人在夜色中接应他们二人。
“宣王殿下。”
正是宋大人,见了面,没想到王爷不是自己来的,看清他身旁带着的人,宋大人脸色霎然一沉。
他瞧着宋大人神情,心中暗笑,那刺客斩首的事算他误会了,宋大人办事还是牢靠的,他清了清嗓子,做得一副乖巧样子,往段景忱身后退了几分,看样子,今日不打算跟他作对了。
“王爷既与尚书大人有正事要谈,我便不进去添乱了,我就在此处,等着王爷。”他对段景忱道。
他是不是忘了,王爷昨夜才跟他说过,不准他离开视线半分。
段景忱牵起他手,是要他老实跟着的意思,而后淡然询问宋大人:“人在何处?”
宣王殿下执意要宠幸这伶人,做下臣的还能如何劝谏,宋大人心中叹息,收回目光,权当瞧不见,伸手给段景忱引路,“殿下随我来。”
密林深处,拨开丛生荒草,竟是别有洞天。
一处宅子朝下修建,寻常人从此处路过,若是无人引路,根本无从发现。
地下宅舍照不进光,全靠油灯照亮,二人随宋大人进去,穿过蜿蜒曲径来到了一间紧闭的房间,门口有暗卫看守,见大人们来了,掏出钥匙,开了那房门上的铁索。
宋大人躬身,“殿下,请。”
屋子里很简洁,空气中有草药的味道,床榻上靠坐着一个人,手脚皆用铁链束缚着,他身上的伤口都已经做了处理,用布条缠裹,整张脸几乎都被包上了,但是不必看他样貌,也知道他身份。
他便是被偷梁换柱的刺客。
看见有人进来,这人朝着门口侧目,一个刑部尚书,救了他性命的人,一个宣王,他原本要刺杀的人,还有一个看上去媚态百生男子,那脸上的笑容如同噩梦,是宫宴那晚在御花园里伤他的人。
见到他,这刺客眼底一震,不受控制地惊慌了几分。
看见他这样害怕自己,他尴尬一笑,顿觉过意不去。
看起来,自己下手的确是,重了些啊。
段景忱侧过头,用余光瞟了他一眼,什么也没说,走上前去,不疾不徐问那刺客:“是谁指使你谋害本王?”
他们来之前,宋大人已经审过一遭了,可这刺客嘴硬得很,什么也不肯交代,眼下宣王殿下亲自来了,他仍旧一副要杀便杀的模样,缄口不言。
“晏林逆党……”段景忱缓慢踱步,沉声道:“你们本是大齐神兵,十年前边境一战却通敌叛逃,陷大齐于危难,而后隐于市井,多年与朝廷为敌。”他语气不重,却满是压迫,问那刺客:“不是想要置我皇室于死地吗?为何现在又与东宫勾结?是你们真心想要归顺,还是太子身为储君,昏了心智,也打算背叛朝廷?”
那刺客双眼空洞地看着前方,沉默不语。
过去太多年,世人已经忘记晏林逆党的来历了。
曾几何时,齐朝兵力薄弱,燕召蛮夷屡次来犯,边境百姓民不聊生,祖皇帝便组织了这样一支精锐军队,史称大齐神兵营,战场之上,这些人个个以一当百,凯旋之时,祖皇帝亲自赐名,于是有了名震天下的晏林军。
晏林军驱逐蛮夷,镇守百姓,可谁能料想,护佑了大齐百年的神兵,十年前与燕召一战,在最后的殊死关头,竟背叛了大齐,若不是援军及时赶到,边关将被铁蹄踏破,大齐将沦为蛮夷的土地。
此事引皇上震怒,战乱平定后,他下令将晏林叛军全数绞杀,一个不留,这些人没了活路,竟是潢池弄兵,直接反了朝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