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前,烛光摇曳,频频朝着案几上的竹简躬身作揖。
张攸又背诵了一遍为吏之必会的那些竹简,确认没有丝毫缺漏,方才松了口气。
望着案几上一碗已经没有热气的麦粥,又觉腹中饥饿难忍,便端起来,往嘴里灌了一口。
一口下去,碗中麦粥已经见底。
”这粥......“张攸放下碗后,不禁蹙额。
这味道,确实不是那么美味,也不可口。
张攸起身,忽地发现案几旁堆积的竹简中,有一小块红布包裹着的竹简。
张攸心中疑惑丛生。
他可记得,自己从未用过红布包裹竹简。
那么,这竹简哪里来的?
顿时,张攸脸色有些难看。
有人来过这房间!
这是张攸猜想到的可能,不然,这红布包裹着的竹简,便无法解释。
今早他出门时,还未发现有这个,现在却是有了。
张攸走到窗前,抬头看天。
月无一点光,云有万重暗。
再回到案几旁,张攸将那红布包裹着的竹简拿起,然后扯开红布,眼睛盯着竹简上的内容,心中震惊万分。
“这是......跟云梦秦简出土的《语书》如出一辙!”
张攸神色愕然。
再仔细端详这份《语书》上的内容:
廿年四月丙戌朔丁亥,南郡守腾谓县、道蔷夫:古者,民各有乡俗,其所利及好恶不同,或不便于民,害于邦,是以圣王作为法度。
......
今且令人案行之,举劾不从令者,致以律,论及令、丞。有且课县官,独多犯令而令、丞弗得者,以令、丞闻。
看着手中这份文书,张攸大体明白《语书》三点主要内容:其一,提倡中央的法治主义精神;其二,郡守腾表明自己的态度,一定会遵照秦朝中央以法治国的精神,并制定南郡地方性法规;其三,郡守腾规定县令、丞以法律令行政,否则,以律论处。
对于郡守腾,张攸还是颇为了解的。
本为韩人,献土仕秦。
因为他以整个韩南阳郡降秦,直接令本已经十分弱小的韩国,一下子又丢失了二分之一的国土,一夜之间,韩国再无抵抗秦国大军的力量。
而且,率秦军伐韩的人,还是郡守腾。
据张攸所了解,这郡守腾的故乡是叶县,属于韩国的南阳郡,也即方城以北,颖水以南。
若是所料不差,郡守腾应该叫叶腾才是。至于是否如此,还有待商榷。
对于郡守腾,客观来说,此人颇为识时务,懂得大势不可逆。
但是,若是从韩人这层身份来说,此人又是韩国灭亡的罪人,罄竹难书。
或许,对于张良叔父来说,他心中痛恨这郡守腾,应该是不弱于那秦始皇嬴政的。
可是,关键问题是,这份竹简,究竟是谁送给他的?
还有,送给他这份竹简是出于何居心?
难道暗示他去找郡守腾,为韩国灭亡而报复他?
别开玩笑了,他现在不过是沛县县尉下的一名小吏,地位相当于平民百姓,即便有特权,但也不多。
他拿什么去和一郡之守斗?
难道拿道德去指责他?
那不是以卵击石,飞蛾扑火吗?
张攸看着手中这份竹简,久久不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