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叶萧萧雨。
道路泥泞,张攸独自一人迈步其上。
张攸为了避免鞋子沾上肮脏的泥巴,一路上遇到水凼(shuǐ dàng,指一种有水的小坑或者比较小的坑),忽停忽行,忽疾忽缓。
到了尉舍,张攸皱眉地看了脚下沾着的肮脏泥巴。
他用脚在门槛前阶梯上,脚部发力,将鞋子上的泥土擦着石阶边缘斜着刮了个干净。
就在这时,县尉吴迁也来了。
“子远——”
听到县尉呼喊,张攸转身望去,便连忙作揖。
吴迁瞥了一眼张攸,大步向前。
张攸见此,连忙跟上。
再次进入尉舍,张攸发现尉舍里的文书更多了。
吴迁径直跪坐在尉舍中间案几旁,翻看着案几上堆积如山的政务。
张攸见此,站在原地。
半晌。
“这左边案上的文书,汝先翻看一下,熟悉一下文书。”吴迁没有抬头,手中握笔,目光凝视着面前案上摊开的竹简说道。
张攸闻言照做。
看了一眼自己案上同样堆积如山的竹简,张攸将最上面的竹简摊开来看。
只见,上面内容如下:
廿九年八月辛巳,留县县尉尉建敢告沛县县尉:泗乡亭长午,廿九年八月己卯水下九刻,因贪捕盗功,诬告泗水亭甲,经查,属实。
廿九年,即:秦始皇二十九年,也即公元前218年。
辛巳,即:十八日;己卯,即:十四日。
本书采用张春龙、龙京沙先生意见:漏刻计时有昼夜分别,漏壶昼夜各十二刻,每刻再分十小刻,每小刻相当于今天的六分钟。
张攸蹙眉,接着又翻开了一份文书:
廿九年庚子,沛县守丞王狐敢告尉、告乡主:以律令从吏(事)。尉下水湖亭,署士吏谨备。
庚子,即二十五日。
张攸从这份文书看出,亭听从县尉安排、调遣。
由于不知前文,只知道守丞告诉县尉,让他做好水湖亭的兵力准备。
在张攸看来,应该是水湖亭盗多,而兵少不足以应付。
放下这份文书后,张攸又继续翻看下一份文书。
这份文书,倒是吸引住了张攸。
廿九年八月庚子,发弩守敢言之:亭下御史书曰沛县治狱及覆狱者,或一人独讯囚,蔷夫长、丞、正、监非能与。故,不参不便。书到尉言。今已到,敢言之。
张攸看到发弩守,脑海中便浮现出了发弩蔷夫方守的模样。
从书到尉言来看,“御史书”为县廷下达县尉,要求县尉回复。
然而,实际回复文书的不是县尉,而是发弩,即发弩代替县尉回复。由此说明,到达县尉的文书,也到达发弩机构,不然发弩守不知文书内容,无法代行回复。
这样一来,发弩设于县尉尉舍之内。
想到这里,张攸看到对面空着的案几,心中已然有了猜测。
或许,对面那个位置,就是方守的。
正想到这里时,门忽然开了。
张攸抬头,瞧见来人正是方守。
只见方守朝着县尉吴迁恭敬作揖道:“回尉主,事情已经办妥。”
吴迁手中握着的笔,不由得一顿,点点头:“吾已知晓。”
说罢,吴迁不再言语。
方守余光看到张攸时,心中一惊。
此人,怎么那么像是那个黔首张攸。
定睛一望,方守终于能够确定了,确实是张攸本人。
“是汝?黔首张攸!”
张攸眉头一皱,吴迁抬起头,不悦地看向方守。
方守瞥了一眼县尉吴迁的神色,便自知失言,连忙走到张攸对面的那张案几旁,然后跪坐,与张攸相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