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玉慢慢走进书房。
曹政一见宝玉,眼都红紫了,只喝令:“堵起嘴来,着实打死!”
众小厮将宝玉嘴堵上,按在凳上,举起大板打了十来下,曹政犹嫌打轻了,一脚踢开掌板的,自己夺过来,咬着牙狠命打了三四十下。众门客见打的不像样了,忙上前夺劝。
门客甲说:“老爷,您消消气。”
门客乙说:“是啊,老爷,再这么打下去,只怕要出人命了。”
曹政哪里肯听,说道:“你们问问他干的勾当可饶不可饶!素日皆是你们把他酿坏了,到这步田地还来解劝。明日酿到他弑君杀父,你们才不劝不成!”
众人听这话不好听,知道气急了,忙又退出,曹政接着打。
王夫人屋中
一老婆子慌忙进来,说:“太太,您快去瞧瞧吧!老爷在书房打宝玉,您快去劝劝罢,迟一会儿,只怕要出人命了!”
王夫人忙站起来,说:“啊?快,穿衣服。”一边穿衣服,一边又问:“老太太知道吗?”
婆子说:“还不知道呢,这不先来告诉您吗。”
王夫人说:“快走。”
王夫人快步走进书房,叫了一声:“老爷!”
曹政见到王夫人,更如火上浇油一般,那板子越发下去的又狠又快。按宝玉的两个小厮忙松了手走开,宝玉早已动弹不得了。王夫人上前,跪下,抱住板子。
曹政说:“罢了,罢了,今日必要气死我才罢!”
王夫人哭道:“宝玉虽然该打,老爷也要自重,况且炎天暑日的,老太太身上也不好,打死宝玉事小,倘或老太太一时不自在了,岂不事大!”
曹政冷笑道:“倒休提这话,我养了这不肖的孽障,已不孝,教训他一番,又有众人护持,不如今日一发勒死了,以绝将来之患!来人,拿绳子!”
王夫人抱住曹政的腿,哭道:“老爷虽然应当管教儿子,也要看夫妻分上,我如今已将五十岁的人,只有这一个孽障,必定苦苦的以他为法,我也不敢深劝。今日越发要他死,岂不是有意绝我,既要勒死他,快拿绳子来,先勒死我,再勒死他,我们娘儿们不敢含怨,到底在阴司里得个依靠。”
王夫人说毕,爬在宝玉身上大哭起来。曹政听了此话,不觉长叹一声,向椅上坐了,泪如雨下。王夫人抱着宝玉,只见他面白气弱,底下穿着一条绿纱小衣皆是血渍。
王夫人哭道:“苦命的儿呀!”
曹政泪如雨下,李纨,众姊妹进来,众人难过地看着这一切。
一丫头进来,说:“老太太来了。”
只听窗外颤巍巍的声气说道:“先打死我,再打死他,岂不干净了!”
曹政见他母亲来了,又急又痛,连忙迎接出来,史老太君扶着丫头,喘吁吁的走进来。
曹政上前躬身赔笑道:“大暑热天,母亲有何生气,亲自走来?有话只该叫了儿子进去吩咐。”
史老太君听说,止步喘息一回,厉声说道:“你原来是和我说话!我倒有话吩咐,只是可怜我一生没养个好儿子,却教我和谁说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