袭人说：“大毛衣服我也包好了，交出给小子们去了。”

袭人说着，梳好了头，伺候宝玉穿衣。

袭人边给宝玉穿衣，边说：“学里冷，好歹想着添换，比不得家里有人照顾。”

宝玉答：“知道了。”

袭人说：“脚炉手炉的炭也交出去了，你可着他们添，那一起懒贼，你不说，他们乐得不动，白冻坏了你。”

宝玉说：“你放心，出外头我自己都会调停的，你们也别闷死在这屋里，长和林妹妹一处去玩笑着才好。”

袭人说：“好，知道了。”

宝玉说：“那我走了。”

袭人拿包裹，送出去。

曹政书房里，曹政正与清客相公们闲谈。宝玉慢慢地进来。

宝玉行礼：“给父亲请安。”

曹政上上下下看了宝玉一眼。

曹政问：“你这是要上哪儿去？”

宝玉答：“回父亲，儿子从今儿起，要去家学上学去。”

曹政冷笑道：“你如果再提“上学”两个字，连我也羞死了。”

宝玉低下头。

曹政说：“依我的话，你竟頑你的去是正理，仔细站脏了我这地，靠脏了我的门！”

宝玉不作声。

众清客相公们都早起身笑道：“老世翁何必又如此，今日世兄一去，两三年就可显身成名的了，断不似往年仍作小儿之态了。天也将饭时，世兄竟快请罢。”

宝玉说：“儿子告退。”

宝玉退出。

曹政问：“跟宝玉的是谁？”

李贵进来。

李贵行礼：“回老爷，是奴才。”

曹政说：“你们跟他上了几年学，他到底念了些什么书！倒念了些流言混话在肚子里，学了些精致的淘气，等我闲一闲，先揭了你的皮，再和那不长进的算账！”

李贵吓得忙双膝跪下，摘了帽子，碰头有声，连连答应“是”，又回说：“哥儿已念到第三本《诗经》，什么“呦呦鹿鸣，荷叶浮萍”，小的不敢撒谎。”

满堂哄然大笑起来，曹政也撑不住笑了。

曹政说：“哪怕再念三十本《诗经》，也都是掩耳盗铃，哄人而已，你去学里请太爷的安，就说我说了，什么诗经古文，一概不用虚应故事，只是先把《四书》一气讲明背熟，是最要紧的。”

李贵答：“是。”

院内，宝玉站着屏声静候。待李贵出来，便忙忙的走了，李贵一面掸掸衣服，一面说道：“哥儿听见了不曾，可要揭我们的皮呢，人家的奴才跟主子赚些好体面，我们这等奴才白陪着挨打受骂的，从此以后也可怜见些才好。”

宝玉笑道：“好哥哥，你别委屈，我明儿请你。”

李贵说：“小祖宗，谁敢望你请，只求听一句半句话，就有了。”

众人说着，走至二门口。

宝玉说：“等等，我还没有辞林妹妹呢。”

宝玉转身回。

白玉房间

白玉在窗下对镜理妆。宝玉进来。

宝玉说：“好妹妹，我今儿要上学去了，特来向你告辞。”

白玉笑道：“好，这一去，可定是要蟾宫折桂去了，我不能送你了。”

宝玉说：“好妹妹，等我下了学再吃晚饭，那胭脂膏子也等我来再制，啊。”

白玉说：“好。”

宝玉说：“那我走了。”

白玉问：“你怎么不去辞辞你宝姐姐呢？”

宝玉笑而不答，走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