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锋派永垂不朽！哈哈哈·····”同袍一手捂着胸口的伤口，一手振臂高呼。

像是回光返照一般，他大笑三声，笑得极为洒脱，声如洪钟，仿佛可以穿透九层云霄，直击灵魂。

他和江序州挨得极近，胸腔内的鲜血源源不断从指缝中喷溅而出，有几滴溅落于丹的脸上，炽热到令人觉得会被烫伤，顺着脸颊流下，滴答滴答溅在草坪上。

同袍的视线落在江序州脸上，眼神开始逐渐涣散，干枯如树皮一般开裂的嘴唇，一张一合，声音轻若蚊蝇，却一字一顿：“为了忠义而战，为了荣光而······战·······”

说完最后一个字，他直直倒在地上，无神地望着天空，那是他灵魂最终的归宿。

江序州双目空洞看着同袍的胸膛不再起伏，越发紧紧握住手中的匕首。

刀柄上防止打滑的花纹深深嵌进肉里，也不自知。

那一剑不止捅穿同袍的心脏，还像是扎进他的心里，他的心脏也仿佛被匕首刺穿，鲜血淋漓碎了一地。

明明是春日里难得艳阳高照的好天气，江序州却觉得自己四肢冰冷，僵硬得动不了，压抑到空气都仿佛一瞬间稀薄到难以呼吸。

“为了忠义而战，为了荣光而战·······”

江序州轻声复述一遍同袍的话。倍感讽刺，觉得脸上无光。

自己是为了雪梨离开白泽宫，为了自己的一腔私愤而背叛先锋派，与保守派的首富莲生有了瓜葛。

他踉踉跄跄单膝下跪，手止不住地颤抖，为同袍合上双目。

他深吸一口气，缓缓吐出，半晌神色才恢复常态。胡乱擦了擦脸上的鲜血，头也不回往后殿走去。

江序州脸上身上皆是鲜血，像大战归来的阿鼻地狱修罗，大步跨入后殿时，带来一阵腥风。

江序州一进殿门，就见莲生在蒲团上闭眼打坐。眉目清冷，周身红烛燃烧，为他披上朦胧的光晕，青烟缭绕身侧，显得他越发高洁神圣。

大拇指不急不缓，拨动漆黑佛珠，偶尔发出珠玉碰撞清脆的声响。

莲心闻到丹跨门而入带来的血腥味，徐徐睁开双目，与他对视。

漆黑的瞳孔比手中的佛珠更加乌黑，眼神闪着冷冽的光，看到江序州眼神空洞，同袍喷溅在他身上的鲜血，随着他一步一步而来，在佛门光洁的青砖上，留下模糊不堪的血脚印和点点血渍。

不由嘴角一勾，浮上清浅笑意，如殿外高悬的金轮一般温暖人心，依旧是一副得道高僧的模样。

开口时，声音带着无限的悲悯：“善哉善哉，贫僧定命人诵经念佛，超度亡魂，愿他早登极乐。”

江序州只觉得他虚伪至极，惺惺作态得令人作呕，却不得不与他虚与逶迤。

此刻，他无比懊悔自己来这净慈寺，与这妖僧做这笔交易。

想要得到雪梨，想到进入众议院，他应该有更好的办法才是。

但这场交易，却由不得他说停止，就能停下。

他满手都是血，触感黏腻腻，脏得很。他的心在匕首刺入同袍心间的那一瞬，一同脏了。

想到同袍的赤胆忠心。他知道穷极一生，他也擦不干净这血渍。

莲心见江序州半晌不吭声，心中冷笑。

人呐，最怕这般，做好人不甘心，做恶人还犹犹豫豫，终是难成大器。

他开口时声音更为清冷，不急不缓落入江序州的耳中：“江施主回府静候佳音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