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刻,苍天向秦军借剑,秦军手中的剑、也便等同于苍天之剑。
“我大秦——万年!”年轻的将士咆哮着向前。
壮年的将士喋血沙场、却只纵声狂啸:“大秦万年!”
“万年!万年!万年!”
数十万控弦之士,竟在此刻,被彻底压制住。
“秦国之士、竟至于此!”关隘之上,李牧呆滞许久,却渐渐面露颓然:“我赵国、输得不冤!”
面对如此心怀敬畏而不惧死亡的军队,谁能不败?谁敢不败?
“你知道赵国,为何而败吗?”
秦王政凝视着远方,询问到了身侧的王翦。
“因为...”若从兵法上讲,有千挑万挑的理由,因为秦国士气强盛、军阵森严,将士敢战、敢死,因为秦国来势汹汹,因为秦国背后的天神更高、更强。
但不知道为什么,话到了嘴边,王翦却突然噎住了。
不是说不出来,而是他知道,真正的理由不是这些。
秦王问的也不是这些。
“赵国之败,在与只知求、而不是予,面对仙神,天然处在劣势。”
“而我秦国之胜,在于既求,有予!”
“纵天神,也需向我大秦借剑——”
“呼哈哈哈!”
秦王的笑声在夜风中弥漫吹散,秦军将士的呼和声更在茫茫天地间回荡着。
穹宇之上,罗维垂眸,手中的剑越发凝视,他轻笑一声。
敬天畏命而不惧死,这其实是昔日华夏祖神们所持有的精神,是炎黄流淌于血脉之中的气魄,但很多人都已忘却,很多人都想不起来。
唯有秦国历经变法图强、重拾过往。
所以之前的虞姬评价他们,下意识的将之与‘炎黄联军’与‘九黎部落’相提并论。
因为这样的精神,这样的气魄、便也只有在那个时代,才能拥有。
人间的战场,已分出了胜负。
那么接下来...
“该轮到我了。”罗维拾剑而起,缓步向前,在众人的眼中、便是那一轮璀璨之日,在缓缓地压向赵国的上空,缓缓地撞向那不可名状的‘六天故鬼’。
越是接近,无形的呓语便越是于耳边清晰回荡,在那扭曲之中、能见到万千的眼瞳,万千的视线在同时焦距。
根据虞姬已‘递’给罗维的信息中,潜藏在赵国之中的六天故鬼,为‘帝俊’,是曾为一代天帝的帝喾剥离下来的混沌面。
“旧日...同伴?”混乱中,隐约传达出了这样的意志。
就像之前的东皇太一一般,六天故鬼毕竟不是纯粹的旧日支配者,而是祖神从身上剥离下来的混沌面,所以祂们并非全然混乱,稀少的理智,也在同时感应到了罗维身上类似的气息,
但这类似、转眼,便成了敌意。
惊惧、恐怖的敌意。
因为罗维抬起了手中汇聚秦军意志的秦剑。
因为伐赵之国的人理,让潜藏在赵国夹缝中的祂感到威胁。
尖啸、咆哮。
在这重重叠叠的声音卷起的扭曲风暴之中,罗维巍然、有如古朴洪钟矗立于天地之间,缓步向前。
当当当——钟声散溢,回荡的洪声竟让那六天故鬼瑟缩了一瞬。
祂那被混乱占据大多数的存在仿佛见到了一团比自身更加庞大而扭曲的‘混沌’。
仿佛看见无形的迷雾延伸出无穷的触须,在擂动着无数无形的鼓。
声乐嗡鸣、丝丝呓语回荡。
“这家伙、好像比之前,变了?”略带惊疑的声音响起。
潜藏在比六天故鬼所在的人理夹缝更深处的玉藻前矗立在辉煌无尽的殿堂中,凝视着现世的风景,金色的眼眸忍不住带起了几分凝重。
虽相隔遥远、但她仍旧看出了罗维身上的变化。
并非是变强,在强度与规格上、也没有一丝一毫的进或者退。
而是在存在的形式上,在显现的形态之间、出现了变化。
这种变化之后给玉藻前带来的感觉与六天故鬼的存在相似,但更准确的来说,是与昔日为寻求突破,走上与旧日融合、又剥离的华夏祖神的相似。
他也走上了这条道路了吗?
玉藻前朱唇扬起,她坐在恢弘殿堂的阁楼座位之上裸露的赤足足尖点在地面上、脚掌却倾斜抬起,微微弓起的足背有如精致的玉如意般摇晃着,双腿交叠、肥美荡漾,挺翘的臀部延伸出的九尾在身后轻微摇晃着,深蓝色的衣袍垂落,勾勒出胸前饱满荡漾。
她将手支撑大腿之上、掌托下巴、头上狐狸耳朵抖动着,橙红色长发下俏丽的面容浮现出了...惊喜与心动。
惊喜于罗维走上这条道路,也更心动于她所求的,征服罗维的行为。
虽说最初与罗维产生争执完全就是由于罗维通过扶桑树取得了太阳权柄,而与玉藻前产生了‘权柄之争’,但现如今、有了之前的那一次会面,玉藻前的目的早已转变为了‘征服’罗维。
不止因为心中对于华夏祖神、那些远古仙神们心中积蓄的不满,也更是因为罗维的存在、在某种程度上,确实是值得玉藻前去喜爱、去奴役的。
他足够强大,足够智慧,更有着足够的果断...他敢于走上祖神们曾走过的、那条九死一生的道路。
当然,还有一点...
那个家伙,竟然敢嘲讽妾身没能找到‘爱人’!?
“竟然你敢嘲讽妾身,那妾身、就以你为代价吧...”玉藻前扫视着‘现世’,双眼绽放着金色的光芒。
她坐着,身上的衣袍却在无形间飞扬而起,与身后九条毛茸茸的尾巴交织、交汇。
伸出的手掌,轻轻地、隔空‘抚摸’着从这历史扉页,这人理夹缝深处所能看见的世界。
随时隔空,但这一刻、现世的大地,落下的阳光,却出现了偏转。
因为罗维,玉藻前没能获取神州大地全部的太阳权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