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茫茫、群山如龙脊起伏,凝望着秦赵两军军阵,罗维心神沉静,却突然有些感慨。
参与国与国之间的争斗,他早在美索不达米亚的时候便已经是做过的事情,那时候他是乌鲁克的贤者、乌鲁克的筹谋,都是经由他手。
但无论是在乌鲁克以人的身份参与国家之间的争执,还是在希腊以神的身份去干涉那场后世鼎鼎有名的‘特洛伊战争’,都没有此刻,他凝望脚下的这两方阵营对峙的感慨来得多。
因为之前都是传说,是神话。
而眼下、是‘历史’。
从神话步入历史。
罗维静望脚下、背上背负的剑也在鞘中发出阵阵嗡鸣。
下方,秦军军营中的火光在王翦的指挥下逐渐涌出,闪耀的长戟刀剑在黑暗中闪烁着森冷的威光。
“大将军有令——”
“攻城!”
“攻城!”
传令官纵马而过、各个军官统筹自己所掌管的人马,迅速跟上。
王翦亲自坐于战车之上。
这战车由人推动,高高耸立有如移动的瞭望台、他坐于其上,能清晰地看见整个战局分布。
两侧排开的骑兵也都担任这传令的职责,能让他时刻对战局进行调控、调整。
王翦看见了汇聚如长河的秦军。
他拔剑而出,大声道:“出击!”
传令官四散而出、同时大喝:“将令:出击!”
“将令:出击!”
“将令:出击!”
“...”
声音此起彼伏、传扬开来,对面的关隘之上,无论吃喝住行都在这关隘高墙之上的赵牧也早已经做出了应对。
他道:“——弓箭手、投石车,时刻准备,敌军入百步投石,接近五十步,万箭齐发!”
夜战、就此开始。
从罗维的角度看,那是一片火光冲向另一片火光,两团火光碰撞在一起、交织出大片大片的烟花。
但他知道,那碰撞的不是火,而是活生生的人。
秦军高举长矛,步步向前。
不断有人被远处投射而来的箭矢击中,倒下、但后方的人很快补上前方的空缺。
阵形步步向前,如乌云压城。
“秦弩出阵!”
王翦又下达了命令,巨大如战车一样的弩车同时被推出,这是秦国的杀器之一、能攻城破门的重器。
轰隆!
弩弦张开、推动着巨大的‘箭矢’飞射而出,相隔遥远地撞击在了那城楼之上。
砂砾簌簌抖落、无数的赵军被撞碎,有赵军将士举盾要挡在主帅李牧面前,却被他狠狠推开。
“弓箭手——”
“投石器!”
“放!”
主帅亲自上阵下令,周围赵军的士气顿时兴盛。
但在秦弓秦弩的掩护下,那冲锋的秦军将士终于冲到了面前。
云梯架到了关隘之上、动荡摇晃之间,无数的人顶着坠落的岩石冲了上去。
有人被巨石砸落地面、云梯与人同时被撞碎,有人高举着长矛、在半途不断地往上去捅、去刺,却也顶不住赵军投落的长矛。
第一个登上城墙的是一个年轻人,他纵声大笑着、然后就被围上来的赵军守军乱剑刺死,
但在其之后、却又第二个,第三个...
秦人不断倒下,却又有新的秦军冲了上去。
秦人从不畏死。
因为死有余荫,能庇护后世子孙。
他们只畏惧死得屈辱。
死得毫无意义。
百年变法图强、早已经将秦人凝聚成了一条心。
只是见秦军再次登上那关隘、王翦的眉头却越发低沉,紧皱——此前十数次攻城,并非是一次都没能冲上高墙之上,但每次,都失败了。
所以王翦知道,登上高墙绝不是结束。
而仅是开始。
锵然一声,大门之上、城楼之前,李牧拔剑,高声道:“我赵军骑士何在!”
“赵军骑士,在此!”
“骑士在此!”
“吼——”
悬于赵国上空的扭曲光影显现、无数的影子从中冲去。
赵国,也曾是强国。
赵武灵王改革、胡服骑射之士,曾为天下震惊。
而今过往荣光不再,但——这一刻,李牧却借着‘天神’的力量,将过往的战士从历史的扉页间显现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