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划痕的生长总是比水泥的修补更快,当密密麻麻的字符和血色的眼睛像苔藓一样爬上他们的桌案和床榻时,他们依旧感受到了一种恐惧,好像代表原住民的种族的幽灵正漂浮在他们每一个人的头顶。
一零四.二三三.二四三.一八四
少年放松地靠着布满尖锐木刺的木架,神情呈现一种无知无觉的平静,让人联想到教堂里供奉的神像。他微仰着头,抬眼看向高天,嘴唇颤动着不知在说些什么。
那种行为不像是出于不懂事的爱好,倒像是一种有意的抗争和挑衅。老师们觉得自己的威严受到了挑战,手段开始变本加厉。
狭窄的空间让他想起他多年以前住过的那个黑工厂的员工宿舍。不过相比那时,情况要好上一些,至少现在没有让他恶心欲呕的鱼腥味。
“作为曾经信仰过邪神的异教徒,你们生来流着肮脏罪恶的血液,注定无法沐浴神明的注视。而47是你们当中最坏的孩子,妄图召来恐怖的邪神,阻挠伱们赎罪的进程。”
他们也曾想过放弃理会那些文字,但托尔森先生坚持“要想灭绝一个民族,必先毁灭其历史和语言”的理念,要求他们必须彻底将原住民落后的文化消灭。
“啊?我这么快自曝不会有事吧?……还有,‘慈善家’是什么情况?”
老师们很快便发现了他暗中的行为,愤怒地指责他妄图带来灾难和死亡,并满怀恶意地对所有孩子宣布:“47是罪恶的魔鬼在人间的化身,就该永远烂死在土里,和恶臭的尸体做伴。”
在战争中死去的父母曾经无数次教他画过祂,他也画了无数次,闭上眼便能在黑暗中看到那只眼睛的轮廓。
他将棺材盖上拉,一寸寸地合上,在说完最后一个字时,最后一线光明也被遮去。
奇诡的场景在学校里传开,老师们渐渐意识到,这也许是一种他们无法理解的巫术;或者说——这个编号为“47”的孩子真的受到了神明的眷顾。
在日复一日的折磨下,他忘了很多事,却唯独记得年幼时母亲握着他的手,用木棍在沙地上写下一行行虫豸蛇行般的文字。
最稳妥的方式或许是让工具人先躺进去试试,但不可否认目前他能调度的人很少,准确地说是只有一个张艺妤。
这已经超出了人类能够做到的范畴,更像是受某种世人无法理解的力量的驱使,以老师们认知范畴内的知识来描述,可以称之为“恶魔附身”。
有老师怂恿一名孩童将刀捅进47的心脏,次日那名孩童便被发现惨死在寝室里,被一把刀贯穿胸膛后钉在墙上。
……
另一个声音十分冷淡:“嗯,可以试试。”
他有时会用雨水清洗脏污的伤口,艳红的血珠滴落在地面上,砸出一个个浅浅的小坑,并在雨后开出一种像眼睛一样的小花。
老师们一致认为应该将47钉死在十字架上,就像中世纪处理真正的魔鬼那样。
47从来都不声不响,垂着眼帘沉默地承受所有恶意,就像一尊泥塑的雕像。而那些对他恶语相向的孩童和老师总会在不经意间,以不可思议的方式受伤。
眼前的场景一瞬间变得和想象符合,齐斯感觉自己获知了什么,却又什么也想不起来。
一部分可以辨认,记录了一个叫做“47”的孩子的故事;另一部分则是陌生的字形,各种奇形怪状的笔画爬来爬去,像是鬼画符一般。
“挺结实的,可以有效防止诈尸。”齐斯兀自笑了笑,抬脚跨进棺中,缓缓躺下。
寂静中,道具栏里的灵魂叶片忽然疯狂地震颤起来。
47理所当然地被惩罚了。
孩子们便也开始仇视47,好像他是所有不幸、苦难和疼痛的根源。他们一个个地冲47吐唾沫、扔石子,以此向老师们彰显与邪神划清界限的决心。
齐斯料想这是他在某个时间段看到了原住民的文字,认为那是重要的线索,于是临摹了下来。
嗯,安全又放心。
47也是如此。
他虔诚地举行一场场仪式,祈祷邪神的注视和赐福。
“哦。”
地面上的文字声势浩大地排兵布阵,恨不得在第一时间闯入齐斯的眼帘,哪怕认不出任何一个字的意义,也会感受到一种单纯的来自数量的震撼。
他在不经意间低下头,余光扫到了一眼什么,只见漆黑的泥地上竟然刻满了古怪的符号,和白纸上抄写的别无二致。
齐斯歪着头思索了一会儿,又从道具栏中取出海神权杖,使劲将戟尖扎向棺材盖。
事实上他们也这样做了,但往往前一天他们用铁钉穿透47的四肢,并将十字架竖立在后山;次日的清晨,47就会像没事人那样再度出现在学校中,像是古老的恐怖故事中索命复仇的鬼魂。
托尔森先生从来不相信有无法用科学解决的巫术,巴伦先生则绞尽脑汁想破解巫术的奥秘,两人在某些事上达成了共识。
他这样想着,又为自己的想法感到疑惑:他为什么会认为学校里应该有眼睛的图案呢?
齐斯想起了什么,从背包里拿出白纸。
至于棺材嘛,之前也不是没躺过,一回生二回熟的。
失忆很严重,暂时找不到记忆缺失的规律。
【我将在两百年后复生】
眼睛……整所学校都应该画满眼睛才对……
起初是用不知道藏在哪里的炭笔,在老师们将他搜身干净后,他又用手指蘸着淤泥在墙上涂抹。等淤泥也被除去了,他便用指甲抠破坚硬的墙体,深深地刻下老师们看不懂的文字。
老师们得到了启发,每当47做出不符合他们认知的古怪举动时,他们都会用最残忍的手段惩罚一名孩童,并告知他这一切都是47的错。
“呃,可是为什么啊?”
在坟堆间穿行了一会儿,齐斯感到头有些昏沉,抬手摸了摸额头,果然摸到一片滚烫。
老师们是这样说的。
墓园中,斑驳着褐色血迹的十字架高耸地矗立,一方方矮小的坟包挤挤挨挨地在其下堆砌,歪歪斜斜的石碑上刻着快被岁月磨平的数字编号,凌乱而没有规则。
“这些字有什么意义么?还是……在暗示什么?”
墓碑后没有起坟,只有一个空荡荡的棺材躺在坑里。棺材的底部刻画着一行不属于世界上任何一种语言的文字,齐斯却出奇地看懂了——
两道声音一前一后地响起,其中一道很是耳熟。
齐斯听了一会儿,抬起手捂住脸,无声地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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