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曾说,如我这般年纪的少年都已大有建树,我轻笑着回了她一句,关于我那廿三岁却一事无成的三哥。
但是细细想来,入了练气便有百年寿元,自然是不能与普通人相较,那就当作是我的念想吧。
到如今,钦犯的罪名压的我喘不过气来,提起至亲,都成了奢望。
曾几何时,记得每每枯寂难熬的夜晚,我都会执一盏灯,着一身绛衣,在屋檐之上望月。
望月望月,所望非月,只是我心如银针落汪洋、碎石沉高崖,再无回转之路。
我不敢饮酒,哪怕这能将我暂时从如今的痛楚中挣扎而出。
父皇曾言我的命格寓意吉祥,于是那晚我思虑再三,还是向公主请了命——一同前往常灵。
谷预立即提出了反对,可耐不过我先斩后奏,他气恼半天,愣是一个字也没吐出。
也是,幕僚之名,在外人眼中与面首无异,若我顶着这样一个身份,多的是欺辱谩骂,但我并不在意,名声如浮云,我自心如明镜。
“还是不行,殿下贵为暮黎皇族,万万不能受此罹难!”他诚恳地看着我,寻求一道反悔的神色,但很遗憾,他找不到。
“阿预,你见过三哥的苦难,纵容背负骂名却依旧恪守己心,我虽养在深宫,在父皇母妃羽翼下成长,却也并非心智不善之人。”我看着他,心有不忍,却多的是难得的暗喜,“相信你口中的殿下,信我。”
谷预最后还是松口了,不过他又提出要同行,并将谷禅离安排在身边,以夫妻之名。
商讨时我久久不敢抬头,一是心中念头所使感到羞赫,二是怕见她不喜的模样,这时我大概明了了,男女之情不止欢欣雀跃,还有被人没意识戳穿后的羞愧难当。
过了今夜,便要离开南盟了。
我如往常攀上了屋檐,望着广袤宫宇,百感交集。
若是一切可以轮转,我是不是还能抱着小阿眩,在哥哥们的教导下安然成长。
算算日子,已经一年又三个月了。如今乃闰二月,寒凉还未自南方散去,我不喜厚重的大氅,便多穿了件凝脂罗袍,虽然不算御寒,却是足够挡风。
怀中玉牌探出一角,想借着我一观高处风景。
我见它如此胆大,也起了饮酒的心思。
未知前路如何,只当今日畅快。
花轿在第二日被抬出了城,过了绿荫地,穿越两道关隘,一行人浩浩荡荡地入了黄土沙漠。
方才的寒气被尽数祛除,艳阳高照,愣是将人晒出了汗来。
阿离照顾着公主的起居,谷预在前方领路,我独坐一匹骏马,在前后徘徊。
所幸此行不算艰难,备足了粮草与水囊,行了五日总算得见驿站。
只是刚下马歇脚,又有一伙贼子自堂内倾巢而出,迅速将我们与公主围住,又对着官兵大放厥词:“束手就擒,自觉上缴贡品者,可活。若不从,你们这位公主,可得先让我们兄弟尝尝鲜!”
真是俗套,我淡然上前,将架在周围的刀拨开,严肃道:“兄台你这话有漏洞啊,若有不从,杀了我们,若从了,你要公主,我们的皇上还要杀我们,这是死局啊。”
匪徒被戳中心窝子,索性不管,又恶狠狠地盯着我,说要拿我开刀。
笑话,我功力不济,不代表我妻子,啊不对,名义上的妻子不行。
我佯装要退,他便直直砍过来,谷预最先出手将周遭匪徒一击撂倒,阿离便持剑飞身而来,将大刀打落,反劫持了他们的头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