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十七。秦眠赶到了东灵边界的一处山脉。
他从腰间取下吞酒葫芦,饮了一大口。
为了方便行事,他随意购置了一套布衣,又将脸上抹了许多尘土,活像个登山客。
阳光不强,隐约还有阵阵微风,于是他寻了一处僻静地,安心午休起来。
赤足草衣,席地而眠。与辛苦劳作后小憩一番的农民别无二致。
只是背负的使命不同罢了。
缘溪行,忘路之远近。忽逢桃花林,夹岸数百步,中无杂树,芳草鲜美,落英缤纷。
复前行,欲穷其林。林尽水源,便得一山,山有小口,仿佛若有光。便舍船,从口入,初极狭,才通人,复行数十步,豁然开朗。
桃花争相竞艳,曲径通幽,旁有一小溪,自上而下。
秦眠本不相信书中所写的桃花源,却着实被眼前景象感叹到了,犹如数年前一般。
小路通往一处人家,不见宅院的主人,不见前院嬉戏的孩童,不见相谈甚欢的老人,不见岁月静好。
只有一小厮,他似是有些残疾,走路的姿势奇怪的紧。
秦眠知道那是谁,那个人本该是他剑下亡魂。
“你好,能否讨点水喝。”
他学着刚刚城里人们的口音,向前询问。
那人好似被惊住了,下意识就要赶他走。
秦眠知道他在害怕什么,但他便是要激起他的记忆。
“诶诶诶,朋友,我们无冤无仇啊。”
“无冤无仇?”那人终于开口了,许是多年未说话了,他的声音极其沙哑,老态龙钟。
“我是路过的农夫,不小心进来的。”
“不小心?”
人的本质是……
秦眠耐下性子,却被对面一盆水泼了过来。
他目眦尽裂,看着秦眠的眼神里满是怒火,抄起手边的菜刀就要往他身上砍去。
清风扇及时展开,免除了这一场无妄之灾。
“秦谢原!”
他叫喊着,秦眠在清风扇的庇佑下躲开了所有攻击。
“我杀了你,秦谢原,我杀了你……”
那人精神愈发癫狂,刀刀砍向命门。
兴许是躲得累了,秦眠转身,制住了他。
“秦谢原,你不得好死……”
他终于不堪重负,掩面哭了起来。
在敌人面前暴露自己的脆弱面,是兵家大忌。
秦眠深谙这个道理。
“本王当然知道本王不得好死。”他半蹲着,双目盯着那人,“但你欲置本王与阿澹于不义。你知道谋杀皇子是诛九族吧,所以呢,你们是活该。”
“可孩子们没错!”他哭着喊着,没了形象地控诉着,“你为什么要杀了他们!”
“稚童无罪?”秦眠三指捏起他的下颚,“你口中的稚童,目中无人,欺凌弱小,满口污言秽语,粗鄙不堪。”
那人瞪大了眼,秦眠又道:“沐氏一族,本为暮黎后代,可惜,你们先祖德不配位才被驱逐自立家门。很明显,你们还是没有真正的大局观。”
他挑眉,对着他道:“你说是吧,沐剑晨。”
“秦,秦谢原……”沐怜颤抖着,声音不自觉放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