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都的夜终是冷寂的。
秦眠一个翻身就出了皇城,二人化作微风,往城郊而去。
白千禾只紧紧跟着他,她自身无法修行,只能堪堪跟上那人的步伐。
“到了。”秦眠猛地停下脚步,倒是险些让白千禾迎面撞上。
幽林森森,夜幕华美,这喧嚣华城,终是被他踩在脚下。
她转头去看,秦眠神色淡然,是往日不曾见过的样子。
“都说仙音坊弟子剑心通澈,不知白姑娘能否为在下答疑解惑?”
“殿下直说便是。”
秦眠松开了她的手肘,淡漠地看着不远处的皇城:“夺人身份,取人性命,灭人家族。三罪并加,该当如何?”
白千禾没有立刻答话,她转眼去看星星。
良久,她道:“沐氏,祸乱朝纲,杀之无罪。”
秦眠笑了,他不知为何而喜为何而悲。
“权位之争,我不喜欢。”他席地而坐,也不管身上衣物是否染了尘埃,“世间疾苦充耳不闻,只为自己而战,当真可悲。”
“殿下,倒也不能一概而论。”白千禾也随着他席地坐下,“奸佞昏君,便人人得而诛之。”
“说得在理。”他笑着,“要是有一壶酒就好了。”
“殿下,饮酒伤身。”
秦眠指间一顿:“也是,消愁的代价还是太大了。”
白千禾低下眉眼。
没有人知道,更没有人愿意知道,秦眠的生活是如何的。
“不过殿下有一点做错了。”
“嗯?”这话倒是吸引了秦眠的兴致。
“灭沐氏,本不需自己动手,万一……”
“我想亲自,为阿澹除去一切阻碍。”酒不醉人人自醉,秦眠暗暗讥笑一声,“如此也算,我真正活过。”
他代替我活过。
“殿下果然还是关心国事的吧。”
“我知道,前月帝都东郊一富绅建了一座育儿所。”他似是被谁逗笑了,“你知道是用来做什么的吗?”
“育儿所?那自是用来养育孩童的。”
他嘻嘻笑着,看向她:“那你就错啦,他们用来养暗娼的。”
白千禾有些不解地看向他。
“你说,儿子可延续香火,女儿却只能被抛弃,被心怀叵测的小人利用,这是何道理?还有,去年十月,礼部尚书花费百两举办生辰宴。一百两便是数万百姓一年的口粮。”他像是泄了洪般滔滔不绝,“前年兴造土木,父皇行过的每一处城镇都耗费巨大财力建造行宫,不过是彰显当地富庶。他们怎会在意,每一处行宫,都足以让城镇里的百姓,衣食无忧。”
“穷则搜刮钱粮,达则安于享乐。”
“书山学海,怕是涸泽而渔咯。”
白千禾看着他,想来应该没有人会对他这一席话所感染。
但他可是秦眠啊,那个纨绔皇子,说出去谁会相信呢。
“殿下不争,属实可惜。”
她只得出这么一个结论。